學校那邊請了一週的假,褚寧受傷住院的事,周元盛同學校領導和班主任打了招呼,因為沒出動警察,這事的影響也就不大。

在醫院的這些時日,時不時碰上村裡來拿藥看病的大爺大媽,這也沒啥,畢竟對方是周家人,村裡的人只會暗地裡議論,不會到處傳揚。

今兒週五,褚寧辦了出院,周元盛開著車來醫院接人回了家,車子在停在門口,小花衝了出來。

“三哥,”小花一個撲騰,竄到褚寧懷裡,“你終於回來了。”

這一次回老宅,褚寧心底竟有了一種“回家”的感覺,他輕輕捏了捏小花的臉蛋,“小妹想不想三哥啊?”

“想,”小花說的可憐,“我想三哥,天天盼著你快些回來,大伯說你生病了,你都快一個星期沒回家了。”

“三哥,你的病好了嗎?”

褚寧揉了揉小花腦袋:“好了,謝謝小妹關心。”

“太好了,大媽做了枇杷膏,我給三哥留了好多呢。”

周巽在身後拎著行李一臉不滿,好像他才是和小花生活最久的那個吧,怎麼他成了失寵的人了。

“周小花,”周巽說,“你給三哥留了枇杷膏,給大哥留了什麼啊?”

“留了枇杷呀,”小花說,“滿樹的枇杷。”

“滿樹?”周巽更鬱悶了,“你給三哥留現成的,到我這兒就自已動手了是吧?你這丫頭,白疼你了。”

周小花繞了個彎,跑過去拉著周巽的衣襬:“大哥別生氣了,小花逗你玩兒呢,給你留了,滿滿一大罐呢。”

可算滿了周少爺的攀比心:“這還差不多。”

院裡的大黑嗅到了味兒,哼唧著從窩裡竄了出來,不停的搖晃著尾巴。

堂屋外放了幾個大箱子,佔了通往東院的道,周巽抬眼瞧了瞧,“嘖”了一聲說:“這買的什麼東西啊?全是大件兒,不知道往院裡放嗎?放在過道像什麼話,這還怎麼過人?”周巽一通抱怨,將手裡的行李往地上一扔。

周元盛停了車,立在柱頭一側換鞋,接道:“前幾天下雨,新到的酒架和瓷瓶沒來得及騰出空地安放,暫且擱過道卸了貨。”

說著叫來管家,安排人將箱子騰開了。

周元盛瞅見兒子拉著臉,又說:“你也別發衝,擋了你周少爺的路事小,難不成撂在院外被雨淋壞?”

“酒架?”周巽一聽到“酒”字,收了臉色,“這麼快就到了?今兒下午拆箱組裝放店裡,明兒就可以開張營業了。”

周元盛應聲:“店鋪我已經叫人打理出來了,後天村裡有個辦酒宴的,訂了八十幾瓶精裝酒,這些天你們在醫院受累了,先回屋歇息吧,家裡的活兒,我先做著。”

下半年是賣酒的佳期,說白了,也就是掙錢的最好時機,這也就意味著又要開啟忙碌的時光了。

過道騰出了地兒,周巽拎著包回了東院,在醫院他沒怎麼休息,也沒覺著累,現下回了家,哈欠連連,睡意直衝大腦。

歸家的舒心,真好。

製作糧食酒的成本不算高,主要是人力方面消耗比較多,周家制酒的原料多以自已種的糧食為主,輔料是其次,成本可以忽略不計。

一年四季,種植的農作物週期偏長,基本都是上半年種,下半年收,若是今年準備制酒,須得去年就種好原料。

準備了原料,來年的制酒也不一定能出成品,為了保證口感,有的酒封存週期會延長,這也意味著成品酒的展賣不一定能在預計的時間裡上架。

所以,制酒的開展工作不止是提前一年那麼簡單,兩年三年都是常事。

周元盛是柏楊鎮最早一批開始制酒的家主,經驗豐富,預算準確,經過多年的打磨歷練,才造就如今天天有酒喝,月月有酒賣,年年有存酒的段位。

周巽從昨天回到家,一覺睡到第二天早上十點,要不是被外面拉磚拖拉機的轟鳴聲吵醒,也許他還能睡到下午,其實他是餓醒的,昨晚就沒吃東西,過了一個長夜,正是長身體的年紀,大小夥子哪裡經得住捱餓。

酒窯旁邊空出了一間房,是周家經營店鋪的屋子,外圍除了一扇門,還有一個隔窗,只是一個窗框,沒有護欄,懸頂掛了一個木板,樣式有點像古代叉竿撐窗的那種。

酒架和櫃檯已經拆箱組裝放在了店鋪,周巽在堂屋吃了早飯來了店裡,地上整齊擺滿七八排裝酒的瓷瓶,紅色打底,金色花紋鑲在表層,瓶口呈束腰狀,高度是兩個手掌並排那麼高。

他走到酒架位置,伸手在架上摸了一把:“這手感摸著真是絲滑,材質比咱們家房樑上的金絲楠木還要好,”他俯身湊近聞了聞,“上過漆味兒還這麼香,周老闆這回下血本了啊,捨得買這麼好的料子了。”

櫃檯上放了一砣秤,老式的秤桿,款式有些舊,但好在精確,周元盛將地上的瓷瓶一個接著一個放在秤上,拿著舀器朝裡盛酒。

做生意的人除了注重金錢的成本,還有在裝酒時的那份度量。

“人靠衣裝,物靠精裝,”周元盛是制酒的行家,不用秤砣一樣能估算出一個瓷瓶需要的酒量,“這做生意啊,除了比物價,還得拼門面。”

周巽挽起衣袖,從地上拾起瓷瓶,一手拿了一個,幫著周元盛打下手,“捨得花錢裝修店面,要不把咱家老宅也翻新一下唄,不是更有門面了嗎。”

“行啊,”周元盛答應的爽快,“我出力找工人,你出錢買翻新的材料。”

“我還在唸書呢,哪來的錢?”

“那咱倆換一下,”周元盛又說,“我出錢,你出力,你負責找工人,怎麼樣?”

“我找工人得開工錢啊,那工錢……”

“你自已出唄,”周元盛說的順溜,“哪能樣樣都我來掏腰包。”

“你……”

周巽也有被老子戲耍的時候,算了,看在是親爹的份兒上,周巽不和他回嗆,自已沒到掙錢的時候,該吃的噎還得吃。

“對了,爸,”周巽說,“誰家辦酒宴啊?這麼大排面,八十八瓶酒,這是嫁女兒還是招上門女婿啊?”

“楊家。”周元盛說。

“楊家?西村那個楊家?”周巽問,“他家是不是把柏楊家都請了個遍啊?”

“差不多吧。”周元盛說。

周巽忽然想起了什麼,又問:“是不是村主任旁邊那家?”

周元盛沒意會兒子話裡的意思,“對啊,怎麼了?”

“啊?哦,沒什麼,有酒吃,開心唄。”

周巽心裡盤算著他的計劃,心想這回可有好戲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