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了,於泉原本計劃在江市過年,陪著岳父岳母,還有於冬,順便把媽媽蘭梅接過來。年前蘭梅有點身體不適,又不習慣城市生活,不打算過來。於泉只好帶著孩子回老家,陳嬌不喜歡鄉下,留在江市陪陳鋒夫婦。想著於冬一個人過年,於泉軟磨硬泡地帶著於冬回到老家,將他安置在離他家較近的小鎮上。

小鎮這兩年剛完成古城改造。沿河的一帶採用復古建築,臨河而建。青石瓦房,戲臺長廊,浩蕩的江水,飄舞的柳枝。小鎮人口稀少,雅靜而別緻,喜靜的於冬挺滿意這裡。另一邊是喧鬧的街道,吃的穿的用的齊聚,與這裡的安靜形成極大的反差。

“泉兒,那是不是有人在游泳?”兩個人站在河邊,於冬看著遠處江浪裡有幾個黑黑的浮動身影。

“是啊。夏天的時候,成群成隊的從上面游下來。”於泉指著上游順山的拐彎處。

“這麼大的江浪,這個冷颼的天氣,年輕可真好!”於冬不由地羨慕年輕人。

“這裡面有年輕的,也有年老的,鍛鍊身體呢!夏天的時候,以一個村為單位組隊,比比哪組先游到橋這裡。”於泉一邊說著,一邊指著不遠處的橋,“可惜我怕冷,也遊不了這麼遠。”於泉笑著說。

“你回來的少了,要是經常在這裡,也能如此。”於冬看了看河兩旁還有不少人在釣魚,“還有人釣魚呢!”

“真好,環境也好,生活方便,挺好的。”一邊說著,從河邊走到古街上。

街道兩旁是復古建築,牌樓浮雕,長廊戲臺。

坐在石凳上,於冬看著老舊的戲臺,突然期待站在臺下看戲的場景。

“我到時候問一下這裡的組織方,看看什麼時候會唱戲,我們一起來聽。”於泉看出了他的心思。

“好。”於冬笑著看向他,握著於泉的手,問:“泉兒,你怎麼願意一直跟著我呢?”

於泉轉過頭去,裝作不經意說:“你不是一直也沒換我呀。”

“哈哈。”於冬笑了。

“笑什麼,乾爹只能認一個,乾兒子可是能認很多個。你助我成功,我護你周全,就當是我們的契約。”於泉拉著他站起來,“往前面走走看看去。”倆人向街道小巷走去。

“我發現你的有些謬論真是有意思!”

“我又沒有什麼學識,博你一笑就好。”

“你等下回去,帶點東西給童童。”

“他在我媽那,被大家都圍著寵,別惦著他...”

留在市裡的陳嬌,約著小姐妹出去遊玩,購物。以前覺得這種日子過得舒服,現在花錢成了一種放鬆。似乎花的每一筆在自已身上的錢都變成了獎勵自已。

年底,陳嬌赴了一趟同學聚會。曾經年青的他們,如今也一個個成了中年男女。青蔥的年紀,十多年的光陰,蛻變為成熟的社會人。談論風生的有在商場混得有聲有色,也有在官場擁有一席之地,附和著是職場裡面人精一般的圓滑,也有低頭吃飯單純聚會的人。陳嬌時不時跟著他們吃著談著,也注意到了曾經的戀人羅旭。他坐在她斜對面,偶爾會笑著看她一兩眼。

飯後,打牌的打牌、唱歌的唱歌、聊天的聊天。陳嬌坐在角落裡聽著他們唱歌,羅旭看她安靜地坐著,端來一杯飲料,挨著她坐下。

“沒想到這麼多年沒見,你還是那麼漂亮。”羅旭溫和地說。

“你也是啊,老樣子。”陳嬌微笑地回應著,”現在呢,在榮縣升職了吧?“

“呵呵,我們那個縣城,比不得大城市。”羅旭低著頭說。“這些年看你過得應該很好。”

“是啊,我一直都是這樣不愁吃穿玩。”陳嬌略帶著戲謔的口吻說。

“也對。”羅旭說著,也沒接下話。

過了一會,同學們叫著讓他們點歌,陳嬌點了一首《晴天》。羅旭在旁邊看著她站在那裡唱歌,就像當年也是這樣站在舞臺上發光,他也曾經這樣靜靜地看著。話筒傳給羅旭的時候,他點了一首《你聽得到》。這首歌他曾經在陳嬌面前唱過很多次,如今他又站在她的面前唱給她聽。

聚會散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了,大家都玩得有些累。陳嬌看見羅旭站在路邊等車,於是提議送他去酒店。到達酒店門口,陳嬌看了一眼外面,說著“到了”,瞥眼看到了艾兒。

再認真看時,旁邊竟然是於泉。心中一陣納悶,這個時候他不是應該在老家嗎,怎麼會跟著艾兒出現在酒店。車還沒停好,急忙下車了。丟下羅旭懵圈一會,換到司機位停好車,緊隨著陳嬌進了酒店。

進到大堂,看見陳嬌愣愣地站在電梯附近,小跑兩步迎上去。

“怎麼了,你看到什麼了,這麼急?”羅旭關切地問。

聽到他的聲音,陳嬌才回頭神:“沒,沒什麼。”轉念一想,說:“我知道這個酒店是新建的,但是沒有住過,想看看什麼條件。”

“哦。”羅旭連忙按下電梯鍵,“我住在603。”

陳嬌心裡還在想著於泉和李艾兒,心不在焉。羅旭似乎看出她心事重重,到了6樓,帶著她來到住的房間。

房間裡整潔、乾淨,柔軟的地毯,潔白的大床,配上電視機、空調、浴室,標準的經濟房配置。羅旭的行李也不多,小小的一個行李箱。因為有一些親朋好友,年下需要走動,所以會呆上兩天。他招呼陳嬌坐下,倒了杯水。

“還不錯,挺乾淨的,看著舒服。”陳嬌坐在一旁的沙發椅上,接過水。

“嗯,我也覺得不錯。”羅旭在她對面坐下了,叮囑道:“你等下回去的時候注意安全。”

“好。都這個點了,大家都累了,我也要回去了。”說著陳嬌站起身來,準備走。

“嬌,”羅旭叫了一聲,陳嬌停下了腳步。羅旭從身後抱著她,輕輕地說:“這些年,我其實很想你,沒想到你真的會來。”

“旭,我們已經遲了,太遲了。”陳嬌試著掙脫開。

“我就抱抱你,抱會你,好不好。”羅旭緊緊地抱著,安靜地依偎著陳嬌。

陳嬌原本要走的腳步,跨出去又收回來。暗淡的燈光,加上微醺的醉意,羅旭柔和地蹭著她的臉頰,親吻著她的脖子。似乎這一刻,他們找回了年輕時的激情。羅旭多年的思念,此時化成了力量,一把抱起陳嬌,褪卻了衣服,在浴室裡貪婪地享受著。

“我以為我在做夢。是夢嗎?”羅旭有些不相信地地問著陳嬌。

陳嬌不語,有點羞澀的臉更顯得動人。羅旭吮吸著她的每一寸肌膚,撫摸著她的每一處身體,恨不得與之揉和進去。壓抑許久的陳嬌,在此時被羅旭如珍似寶的欣賞,也盡情地享受著歡娛。兩人疲倦之後,羅旭還在意猶未盡地抱著陳嬌問,“我不是在做夢吧,是真實的吧?”

陳嬌看著他傻傻的樣子,趴在他的胸膛,感受到久違的甜蜜。

待到陳嬌睡醒後,羅旭已經叫來了中餐,兩人在房間吃過飯。

陳嬌從酒店出來後,原本是氣憤地想找於泉,完全變了心態。她已經享受到了這種感覺,至於於泉他在哪跟誰又有什麼關係呢。這樣一想,人變得輕鬆,腳步輕快地回家去了。

都說女人心海底針,對於什麼都不愁的女人來說,其實心底就是一門清。她在意的是別人是否真的愛她,是否真心對待。自從那一次跟羅旭的纏綿,陳嬌念念不忘。每天都會跟他分享自已的生活,為了分享樂趣儘量把日子過得有趣,也成了她生活快樂的源泉。

於泉和艾兒在酒店匯合後,當天返回老家。那天天氣正好,陽光曬得人極其舒服,老街的戲臺安排了演出。於泉趕回去後,和於冬找臺下座位,一起看戲。

“我很多年沒這樣露天看戲了,以前小時候經常跟爺爺奶奶去看戲,後來就基本在戲劇院看了。”倆人坐在人群中,於冬說。

“我也是小時候看過,其實也看不懂。冷不冷?”於泉挨著他坐著,摸了摸他手中的暖手器。

“還好,你今天的事情怎麼樣?”於冬問。

“你知道我跟你講過那個艾兒。她之前幫過我市政那個專案,後來從我公司離職後,跟了李經理。李經理進去了,她最近又換了個,叫我過去是有個專案想要跟我合作。”於泉停了一下,接著說:“我也不想看她如此下去,就拒絕了。她說她父親最近查出來癌症,急需要錢,我不跟她合作,她自會找別人。”

“她之前沒有存款嗎?”於冬聽於泉之前講過艾兒的事情。

“我也問了。之前那個李經理,給她買了房和車。房子自李經理出事後,就賣了。後面找了個男朋友,好像是創業給投進去了,一直沒有回本。現如今父親查出癌症,我想著先借她二三十萬用著,她剛開始不肯。”於泉指了指戲臺,鑼鼓敲響,馬上開始了,湊到他耳旁繼續說:“後來說先借,讓她慢慢還。專案的話,只要能做好,反正給誰都是一樣。所以我就今天去見她了,順便給她先轉了十萬,讓她先用著。”

“這個女孩子,真的是,傻傻地把房錢全給了男朋友。也好,先讓她度過難關,勸她好好找份工作,別再沉淪下去。”於冬也低著頭跟他說。

“是的。等她過了這關,我再去朋友那介紹份工作讓她去做做吧。”於泉說著,戲已經開始了,倆人開始聽戲。於泉聽不懂,於冬聽著精彩的地方邊聽邊講給於泉聽,讓對戲劇不感興趣的於泉,突然也覺得有些樂趣。

白天,於泉會來集市買年貨。年末人來人往,於泉先找了於冬,兩個人走走逛逛,按著蘭梅交代的清單,慢慢地購買。中午兩個人一起吃了午飯,小憩了會,在人群擁擠中,雜七雜八地買著。

“我媽說,過年要你跟我們一起吃年飯。沒別人,就我,童童,我媽。”於冬走在路里邊,於泉緊緊挨著說。

“沒事,我就在你訂的那個飯店將就著吃。”

“你去過我家,而且,你要是覺得拘謹,吃完飯我送你過來。”

於冬停頓了一下說,“我跟著你回來,本來不合時宜,再去吃飯,總感覺有些不太方便。”

“那好吧,我吃過飯來陪你吧。”到了水果店,兩個進了店,“我們買點水果,你想吃什麼挑著點,明天我還得過來買菜。”

“好,你買你的,我來挑點。”於冬挑了兩樣自已愛吃的水果。

買了水果、年貨,待到傍晚,於泉才回去,吃過晚飯又過來陪著於冬吃飯。

“你不用一天跑幾趟,我這麼大個人,吃喝還是能自已解決。”

“很近,一會就到了。”於泉看著他吃完說,“我帶你去縣城看看,這個時候也熱鬧著。”

“好。”

縣城的晚上,雖然是冬天,也正如於泉說得,異常熱鬧。河邊的廣場上,唱歌的、擺攤的、散步的、跳舞的、小孩玩,偌大的廣場佈滿了人群。有唱歌唱戲的,於泉順著於冬停下來聽聽;看著小孩子嬉戲,也會聊起於泉怎麼不帶著童童出來玩。

“爸,你想不想小毅?”聽著於冬聊著童童,於泉問。

“當然會想,馬上過年了。”於冬看著眼前的熱鬧,惆悵地說。

兩個人坐在廣場邊的臺階上,暮色巨黑,燈光卻閃爍著這片廣場。

“爸,”於泉伸過手,握著於冬冰冷的手,“一定會聯絡上他的,你別擔心。”

於冬看了看他,沒有說話,痴痴地望著前面。

“你的手好冷。”說著,於泉把於冬另外一隻手也一起握在懷裡。

大年三十,於泉上午要幫著媽媽做飯,發了訊息給於冬下午再過去看他。吃過午飯,開著車就過來找於冬。於冬不在房間,於泉尋思著去了河邊老街,便打電話尋著。果真在河邊,看到於冬正坐在石凳上發呆。

“爸。”於泉遠遠地打著招呼。

“過來了。”於冬挪了挪,示意他坐旁邊。

“怎麼坐這裡,很無聊是嗎?”

“看看這兒風景。你不用這麼跑來跑去。”

“今天過年,中午吃了什麼?”

“點了一個青菜,一個雞湯,一份松仁玉米,一份餃子。”

“北北姑姑有聯絡嗎?”

“我打電話給她了,她說她不知道毅兒的情況。”

“她有說你什麼嗎?”

“北北向來心直口快,雖然比我小,從來不講究禮數。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呵呵。”於冬勉強地笑著說。

正說著,於泉電話響了,是一群朋友約著打牌。

“爸,陪我去玩牌。”

“你去吧,我也不認識。”

“沒關係,打牌玩著。閒坐著也無聊,走吧走吧。”於泉拽拉著於冬,跟著一夥舊友玩牌。於泉先講著規則,陪著於冬打。慢慢地,玩著玩著,晚上就附近的於泉家吃過晚飯,又接著玩到十二點散場。

十二點,各家各戶鞭炮,禮炮,噼裡啪啦地綿延不絕,歡慶新一年的到來。煙花下,於泉,童童,於冬,媽媽,聽著轟烈的鞭炮聲,心情也十分興奮。於泉悄悄地牽起於冬的手,注視著煙花的盛開,照亮著天空。

放完煙花,吃過守夜飯,於泉送於冬回賓館。

“好了,泉兒,你回去吧。”剛走進屋,於冬看了看手錶,快一點鐘了。

“哪有剛進屋就催別人走的。”於泉拿起桌上的遙控,開了空調,順勢坐在旁邊的沙發上。

“你回來都沒怎麼陪童童和你媽媽。”於冬換了鞋子,慢慢走進臥室。

“我今晚不回去了,陪你。”於泉看著他走近,笑著說。

“我辜負了書婉,還拖累著你。”於冬低聲地說。

聽到此言,於泉心中微疼。站起來,靠近於冬,輕輕抱著他,“不是拖累,不是。有你在,我心裡才踏實。我說過,我一直都是心甘情願的。我知道你想小毅,他是你的孩子,我也是啊。雖然比不了你親生的,但是不管怎麼樣,我都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於冬抱著這個,擔心他身體、擔心他寂寞、擔心他情緒的男人。只要有需要,他都陪伴在左右。他慈愛地摸了摸於泉的頭,“不一樣,你是我趕也趕不走的孩子。”

“爸,小毅那麼好的孩子,肯定跟北北姑姑聯絡過。姑姑沒告訴你他的訊息,那就是他沒有過得不好。不要擔心了,時間長了,他釋懷了,會慢慢理解你的,我們慢慢等待好嗎?”

“我沒事,我去洗個澡睡覺。你早點回去吧,童童還小。”於冬收斂了情緒,拍了拍於泉的背,準備去拿睡衣。

“我媽帶著童童,我今晚陪你,我們一起去洗吧。”

“爸,初三我們準備回市裡,先送你回月湖還是?”

“養老院吧,那兒人多,熱鬧些。”

“也好,我今年會比較忙,去看你會比較少。養老院人多,熱鬧一點也好。”

“嗯,你忙你的吧。”

年後,於泉帶著童童回來了,他們一家三口一直待在岳父家,直到小孩開學才回到自家別墅。這期間,於泉下班準時回家,陪著岳父下下棋,喝喝茶。陳嬌,陪著母親聊著家常,帶著小孩約著一夥小朋友逛逛玩玩。

三月的時候,天氣暖和了。於泉的專案審批下來了,經濟環境變化,他清楚這個專案是這兩年的重點,全身心投入到其中。童童到了小學階段,陳嬌收斂了很多,很少出去玩到深夜。一方面是關心童童的學習,一方面也是沉迷在羅旭的戀愛中。

當年這個窮小子沒法入他爸的眼,家境一般,人也普通。對比成功的於泉,沒有任何優勢。她也想過自已出生含著金貴,結婚後拿著幾千塊的工資拮据的生活,還要跟公公婆婆擠在一個小小的平層裡面,真是不願意想象。他是家中獨子,以他的孝順遠不會扔下父母單獨跟她住,更不會象於泉這樣,逢年過節可以陪著岳父岳母週週到到。所以說,人生是沒有完美的,選擇了華麗,必定會失去樸實。

羅旭開始找理由來市裡跟陳嬌約會,相聚在陳嬌之前的陪嫁房裡,比起第一次的些許侷促,這一次的羅旭更加自然。把門關上,拉上窗簾,兩人激情相擁。從餐廳,到臥室,到洗浴間,急促而喘息,偷來的時光格外珍惜。

玩累了,躺在床上刷著劇,說著一些當下高興的話題。對於他們兩個沒有設想的人來說,誰都不會提及未來。羅旭有他的工作,有他妻子的協助,陳嬌有老公的養護,都沒有想過離開。與其想著沒有未來的愁緒,不如如今的快活來得現實,縱享現實才是他們真正想要做的。

陳嬌回到家時,於泉已經買好禮物等著她。她不用看,自然是珠寶首飾類,一套鉑金鑽石項鍊、耳環。過兩天要參加一個晚宴,於泉交待她到時候再去挑件漂亮禮服,佩戴著這套首飾。陳嬌微笑地應付著,她的歡愉還停留在那個小屋。

晚宴上,於泉帶著陳嬌作為新起之秀十分顯眼的。俊男配美女,才子配佳人,珠聯璧合。在別人看來,當時是多麼合適的一對,如今也依舊如此般配。

時間一天天地過著,陳嬌總是想著羅旭的溫存,把父母給她婚前買的房子收回來,作為固定的約定地點。收租一直都是作為陳嬌的零花錢,於泉根本不管,加上公司進行的專案第一期的檢查,質量的問題,工地在返工,修正,也無暇顧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