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一天天地過著,陳嬌覺得有些奇怪。於泉的應酬變少了,也比較顧家,但經常一個人在書房忙到很晚。有時候她 他辛苦進去看他,他又似乎呆待著沉思著。大半年的時間都保持如此,深夜等陳嬌睡著了,才上床睡覺。聽陳鋒的意思是,於泉這次的專案比較大,估計會比較忙,她也就沒多心。

有一天張可欣約上陳嬌逛街,在一個商場裡面,看到了一個女人。本來張可欣在電話裡就神神秘秘地說著,到了之後,又指了指這個年輕的女人。女人大概二十出頭,一席黑色直髮,畫著淡妝,素雅的長裙,在挑選著一款包包。

“哎,我只是聽說,她好像跟過你老公。”張可欣說著。

“聽誰說的,長著好像學生妹一樣,斯斯文文的,搞錯了吧?”陳嬌一眼就看出是艾兒。

“我知道你老公對你好,可是這天底下的男人哪有不偷腥的。聽說她有一個男朋友做生意虧了兩百多萬,是她拿錢填上的。你看她年紀輕輕,開著一個小小的花店,哪裡有這麼多錢呢,而且她的家境也是不怎麼樣。”張可欣說的有鼻子有眼的。

“你搞錯了吧,怎麼會可能是於泉呢。”陳嬌喝了一口咖啡,於泉跟他說過艾兒已經離職,他與艾兒沒有任何牽扯了。雖然陳嬌知道於泉經常出入會所,甚至兩個人在會所碰到過,但都心照不宣地不去影響家庭。

“就是她男朋友喝多了說的。大家都說他命好,撿了個這麼好的姑娘。那個男人就說是撿了一個二手貨,說女的是被包養才會這麼多錢,他也是因為錢才和這個女的談。至於這個女的為什麼找他,好象是說被那個包養的男人是出了什麼問題吧,反正一些酒話類的。當時他說了一個于姓老闆,開了一家建築公司。被我一混混老友聽了進去,就說來我聽了。”張可欣說著經過。

“這些個道聽途說,哪知真假?既然她這麼有錢,幹嘛找一個潑皮男友,倒貼給他還錢,這女的不是有病?!”陳嬌覺得事情很荒誕。

“人家是做生意虧了,這個女的給補了。男的是正經留學歸來的,算是家裡有點錢。這做生意除了錢還得有頭腦,不是人人都像你們家的於泉,混得風生水起的。”張可欣繼續說道,”我猜這個女人賭這年輕人能賺錢,就跟了他,沒想到打了水漂。“

”這事跟於泉有沒有關係不知道,但這個女人是傻嗎,明知道要填補這麼多錢進去,還要跟他。“陳嬌覺得不可思議。

”唉,你以為人家只想吃魚,也許想著是放長線釣大魚。人家好不容易看了一個年輕,又有學歷,家庭背景也不錯,萬一跟上了這個主,以後還不是上了一個階層。再說了,她這錢本來就是得來全不費工夫,萬一押對了,不就一世的不愁吃穿。“張可欣分析得頭頭是道。

眼看著艾兒要離開了,張可欣催促著:“我們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你有病吧,沒必要,等下我們自已逛逛。”陳嬌放下咖啡說,“走吧,聽了這麼多八卦,買東西去。”

“好。”倆人一起挽著胳膊在商場裡逛了逛。逛的時候,陳嬌特意看了一下那個艾兒當時中意的包包,是一款新的淺藍色包,售價在一萬左右。捨得給男朋友投兩百萬,一萬的包包猶豫著不敢買。陳嬌心中暗笑,該說是傻呢,還是壞呢。

晚上,陳嬌把這件事情當做一件有趣地故事講給於泉,她描述著有這麼一個女人,傻傻地拿著自已的錢給男朋友去做生意,結果虧了,那個男朋友不珍惜,暗自嘲諷女人。她邊說邊注意於泉的表情。於泉聽著像一個局外人一樣,沒當回事,淡淡地說了句,也許就是自已願意唄。

看著於泉輕淡的樣子,陳嬌把手搭在於泉肩膀上,說:“今晚還是很忙嗎?”

於泉用手撫摸著她,略帶疲憊笑著說:“今天還有事,你早點睡吧。”

“你在寫什麼?”陳嬌看到於泉桌上寫的字帖,湊近一看,’入目無他人,四下皆是你。我見眾生皆草木,唯獨見你是青山。’泉,你這是寫給...我的嗎?

“啊,”於泉被她這麼一問,忙說,“是的。不是寫給你,還有誰?”

“哦,好。那我先去睡了。”陳嬌溫柔了抽出的手,轉身離開時,問道:“這首詩是什麼意思?”

“哦,是我很愛你的意思。”於泉翻出曾經於冬讓他練字時的字帖,這一首詩他在於冬那看過,便試著抄寫。

“哦,是嗎。”陳嬌應了一聲,“那我去睡了。”她低著頭走向臥室。

這一首詩,她當然知道是什麼意思。那是曾經校園時,羅旭對她說過的詩句。她知道於泉不懂其內涵,至於為何會寫下這首詩,與那個艾兒有無關係呢!

於泉看著陳嬌離開的背影輕籲一口氣。他寫這首詩的時候,用手機查了詩文解析:我的眼睛裡、我的心裡,到處都是你。世間眾人都如草木一般,只有看到你的時候,才覺得你如青山般高大、重要。

“當初於冬寫下這首詩的時候,想的那個人就是自已嗎。”於泉心裡想著,“那麼,當時送請柬給他時,他是何種心態。”

於泉抽出一根菸,點燃抽了幾口,拿出抽屜裡放著的他和於冬的照片。於泉從出租房裡一直帶在身邊,他們唯一 一張公開的合照。那是他們開公司後,第一次去爬山,在山頂上照的。天空白茫,峰巒疊嶂,靠著護欄,他們倆微笑著,有些拘束,也有些開心。那一年,他24歲,於冬44歲。這張照片,月湖小區有一張,於泉的辦公桌也有一張。

陳嬌講起女人的故事,於泉一聽就明白是在說艾兒。艾兒的事情已經處理,聽說她拿錢補貼現任男友,但跟他沒有關係了。他也試著勸過艾兒看清楚人,可自已又何曾是個良人呢。想到這裡,再看看現在所擁有的,也只有陳嬌才是真正幫到他的人。

幾天之後,陳嬌找了一個私家偵探。雖說陳嬌確實沒必要太管於泉的事情,但因為他的一躲再躲讓她心生疑慮。他們之間關係斷了甚好,沒斷也要想辦法解決。

私家偵探很快帶來了艾兒的相關資料。李艾兒,25歲,之前曾在某建築公司工作,後來辭職開了一間花店。父母是普通職工,家裡有弟弟妹妹在讀書。曾經有與某建築老總、某單位李經理有過密切往來,現跟海龜遊岸交往。遊岸因做生意投資失敗,李艾幫其出資還債。

陳嬌拿著這些資料,看似簡簡單單,如同那天看到她本人。這簡單的背後,又有多少藏汙納垢。原本篤定於泉和艾兒沒有糾葛,現實卻擺在眼前。有些捉風捕影的事情,都是有跡可循。

陳嬌根據資料提到的位置,找到了城南別墅。她想像著曾經那麼多個應酬或者出差的夜晚,於泉都在這個別墅裡跟另一個女人纏綿,想著父親那麼中意的一個人居然是這樣的陽奉陰違,想著對自已恭敬有加的丈夫也不過是利用自已而已。說到底,自已並沒有想象中那麼重要,也沒有想象中那麼快樂。她又去了李艾兒的花店,隔著玻璃看著她在店裡的身影。這麼一個年輕如花般的姑娘,也像這些滿簇的花兒一般嬌豔,吸引著男人的注意,奪走了男人的目光。她想衝進去甩她一耳光,在門口不遠處停下了腳步。是覺得自已傻這麼久沒發現,還是承認自已也不過是利用的工具,可笑又可悲。想當年,她年輕貌美,是於泉放棄了懷孕的女友,也要娶她。那種堅定眼神讓她一度以為自已那樣奪目,那麼耀眼;幾年的婚姻讓她保持著自由自在的狀態,養尊處優的生活,是一直以來引以自豪的驕傲,如今都成了一種笑話。

陳嬌站立良久,悄然離開了。穿梭在人群中,看著往來的人。有的行色匆匆,為了生計;有的閒散悠閒,打發時間。每個人都有自已的生活,都有自已的日子。她的生活呢,除了這樣那樣的打發時間,然後在這個男人身上度過了美好的青春。那些個甜蜜的生活到底是真正的愛情,還是他眼中賺錢的應付呢。所謂的尊重,所謂的忙碌都是避開她的理由,可能他根本就不愛自已。

她失神地回到家,何姨來問家教的事情,她敷衍著按原來的規矩,然後交待了晚上去父母那裡。她看著自家的別墅,這麼大、這麼空,跟她第一眼看到得那麼寬敞,那麼舒適形成截然對比。

回到父母家中,母親看出了她有心事。換做以前,她一股腦兒全說了,現今她走了一路過來,卻不知怎麼開口。吃過飯就待在自已曾經的房間裡。父母年齡大了,她一直沒有工作, 就算離婚能分一些家產,可是孩子的撫養權呢。童童是於家的獨孫,一定不會放棄撫養權。孩子是自已的命根,十月懷胎生下來,帶這麼大,怎麼可能管別人叫媽。想著想著,眼淚不禁流下來。林玲推門進來,陳嬌急忙擦了擦眼淚,隨後又大哭起來。

林玲心疼地抱著陳嬌,大罵於泉,又安慰著說,夫妻哪有不吵不鬧的,不想回去就在這裡待著。

於泉晚上回到家,聽到何姨說起陳嬌回孃家了,打電話過來詢問。陳嬌沒有說什麼,只說待兩天就回去,就掛了電話。

爾後的日子,原本相敬如賓,慢慢地到了相距如河了。兩個人都開始尊重彼此,於泉怕陳嬌纏繞,陳嬌也不想面對於泉的應付。陳嬌開始在張可欣的指導下重啟了玩樂的遊戲。

她見到了李艾兒的男朋友。不算高的身材,微胖,戴著一副金絲眼鏡,在一群玩樂的人群中,除了聲音大點,似乎沒有出彩的點。陳嬌雖然年紀大點,一直保養不錯,看起來風采如舊,加上成熟內斂的韻味,自然吸引不少目光。有朋友介紹陳嬌的條件不錯,這個遊岸便有意地接近她。

陳嬌也聰明地舉起酒杯回敬,相互之間禮貌性交談。

”姐,你好!“遊岸嬉戲著湊過來說。

陳嬌投射一個眼神,微笑著說:“聽說之前你搞了一個音樂推廣平臺。”

遊岸聽到音樂平臺,略有尷尬地說:“那個是下面的人推廣不到位,本來是已經在上軌道了,哪知出來一個攔路虎把專案給黃了。”

陳嬌聽著,保持微笑,淡淡地說:“做生意嘛,總是這樣,需要多多磨合,好事多磨嘛!”

“對對對,好事多磨。姐,幹了啊!”說著遊岸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陳嬌也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繼續地看著房間裡吵吵鬧鬧的人群。也許這鬧騰的聲音反而更像是人情的一角,不似家裡那般冷清與距離。她靠近遊岸問,“聽說你有一個很好的女朋友,又年輕又有錢。”

遊岸已經又換了一杯,笑盈盈地看著陳嬌,“姐,那就是一個崇拜我的女生。算不上女朋友,之前想賺點錢,就投資在裡面。”說著跟陳嬌碰了一下杯,“別說她了,姐,其實女人還是像你們這樣成熟的才好。有生活閱歷,又能幹,還特別瞭解心意,任何男人都拒絕不了。”

“是嘛?”陳嬌聽著笑靨如花,也許這虛假的話語,也算得上是一種人情的交流。

玩到晚上十一二點,已經有點醉意的陳嬌和小姐妹叫了代駕回家了。

客廳裡面,於泉已經在等她了。

“幾點了,才回家?”於泉已經有些火氣,打了一晚上的電話,都無人接聽。

“你以前不是也不怎麼管我的嗎?”陳嬌抬起頭,看了一眼於泉,就歪歪斜斜地向樓上走去。

“嬌,你現在是一個孩子的母親,你看你現在的樣子。”於泉看著陳嬌更加有些氣憤。陳嬌在樓梯上停了一下,又繼續向樓上走去。邊走邊叫著何姨,準備點醒酒湯。

坐在偌大客廳裡的於泉看著這個場景,又何嘗不覺得無趣呢。明明是一家三口,有別墅豪車,孩子票子也都有,可是就覺得空蕩與冷淡。

他看了一眼外面,低沉了嘆一口氣,也上了樓。但他沒有直接進臥室,鑽進了書房調節一下情緒。點了一根菸,倒了一杯酒,坐在沙發上,沉思著。這個書房裡面大多都是他處理公司的事務,或者是在這裡調節情緒。面對陳嬌,他也從來不會用隨意或者失控的情緒面對,哪怕是岳父快要退休。長久的保持已經讓他習慣了這樣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