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千溪剛轉身,臉就垮了下去。她知道,宋遲的沉默其實也是回答。但是,是不喜歡還是別的意思,她也不知道。她輕輕嘆口氣下了車。

覃千溪突然又有點怨自已這麼快把自已的意思挑明瞭,但是她是一個不打直球就不會說話的人。這句話可能帶有點幽默意味,但是確實她一直是一個把喜怒都寫在臉上的人,別人總是可以輕而易舉地透過捕捉她面部表情,讀懂她的情緒。

覃千溪回到家,宋遲也沒有給自已發訊息。她就這麼盯著對話方塊,彷彿要看出個洞來。最終,天幕愈發的黑,她放棄了掙扎,關了手機睡覺。

太在意一個人的感覺不太好,容易被他牽著鼻子走。宋遲的態度就是覃千溪的天氣,少年總是喜歡過度去咀嚼喜歡一個人的感覺,酸澀中又帶有絲絲甜意,像秋日未熟透的橘。

這份喜歡又能持續多久呢,覃千溪問自已,她不是一個很能堅持的人。到底是短暫的好感還是就是認定了非宋遲不可呢,自已能分清嗎?就說喜歡別人,換作自已是宋遲,也會覺得莫名其妙吧。

覃千溪又在床上輾轉反側,閉上了眼睛,想到了這些卻又毫無睡意,真的時刻痛恨自已感覺至上,氣氛到了,頭腦一熱,想到什麼便都說出來了。

覃千溪心中說不失望是不可能的,但是感情這種事從來都不能強求。在週末的這兩天,她心中思緒紛亂,越想越亂。心裡越亂就越想要一個答案,不然她覺得再這樣下去,她會忍受不了。

覃千溪討厭自已的情緒受宋遲態度而定。他對自已好一點,心裡就放晴。他要是冷淡一點呢,心裡就下雨。她揉了揉太陽穴,根本寫不進去這些卷子,這些試卷上的字彷彿也是故意跟覃千溪作對一樣,密密麻麻讓她覺得眼睛看得有些花,可是,試卷本來就是這麼密密麻麻的。

此時距離一模還有一段時間,自已的狀態一點都不好。心理作用罷了,總不把心思放在學習上,明明學習是更需要花心思的事。覃千溪現在的成績不上不下,堪堪能摸到本科線而已。

與此同時她又十分焦慮,這時候終於知道著急了,被一道數學題困住半小時,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拿手機拍了張照片發給了宋遲,講個題,他應該不會拒絕吧。

他們倆之間早已經習慣了這種相處模式,宋遲更像是覃千溪的搜題機器,每每問宋遲題目,覃千溪都能把題目吃透,然後總結在錯題集上。後面複習的時候,都能夠事半功倍。

她一邊翻著試卷,一遍握著手機給宋遲發語音:“宋哥講個題。”

不一會,宋遲就回了幾段長長的語音。覃千溪小心翼翼地點開,聽著少年明亮的聲音,一邊聽著他說的內容,卻也在聽完之後鬼使神差的點選了收藏。

覃千溪我真瞧不起你。

覃千溪在心裡憤憤的想,隨即罵了自已幾句清醒過來,逐字逐句聽宋遲對這道題的分析,然後在自已的草稿紙上演練算式,不一會,這道題也被覃千溪算了出來。

而宋遲除了這道題外還發了一段額外的語音,這是覃千溪在寫完題之後才發現的。

覃千溪寫完這道題便戴著耳機開始聽。

“你上次開的那個玩笑,我覺得現在我們還是好好學習,高考沒有多少天了,我們壓力都很大,我覺得現在不適合講這些。”

這段話宋遲雖然沒有一個字在說拒絕,但是還是無形之中給覃千溪潑了一盆冷水,她覺得心裡陣陣的難受。

突然說一段這樣的話,是什麼意思。她現在全然沒有宋遲給她講題的那種喜悅,已經在一瞬間沉寂了下來,只剩下難言的憂鬱。

然後她沒有再發語音,只是拿著手機在螢幕上敲打,刪刪減減好幾回。心中糾結著將一句話發出:那你呢,喜歡我嗎?

宋遲沒有再回,覃千溪又想到了昨天那趟車上宋遲最後的冷漠,這讓她心裡備受煎熬。她需要一個回答,讓她徹底死心不再受宋遲所影響。

於是就發生了後面去宋遲班上堵他,要一個答案的事。那次過後她和宋遲沒有再聯絡,是覃千溪最先逃避這段關係,宋遲似乎是察覺到了覃千溪的態度,還是想為他們之間這段關係做一次修補,但還是被覃千溪拒絕了。

宋遲倒也沒敢再主動來找她,只是偶爾在食堂碰見的那幾次,宋遲看向她的眼神,覃千溪覺得讀不懂。

覃千溪嘆了口氣,看了看高考倒計時牌,上面寫著只剩下六天。

恍然間,覃千溪發現跟宋遲的上一次見面還是他來送可樂,說一模加油的時候。現在高考只有六天了,高中的時間是另一個時間,不知不覺,流逝過快。

覃千溪說實話不緊張是不可能的,但是她又無法抑制住這種緊張,她帶著自已的試卷,假借問題目,實則翹掉了這節晚自習,她想去東方園吹吹風。

在這種時候,覃千溪彷彿就是受過嚴格訓練的特工。躲過了一切的檢查耳目,找到了一個不顯眼的地方坐下,把卷子擱置在一邊。

好煩,那就這樣吹吹風,或許會好一點。她就坐在東方園的階梯上,這個時間點不會有人往這裡來。忽然眼前閃過一陣白光刺眼,她感到一陣眩暈便閉上了眼睛。因為樓梯正對校門,有車子進入學校,打過來的光就會照到她。

她突然覺得這個位置一點都不好了。

又坐了好一會,覃千溪看到了一個人影,她以為是來巡查的老師或者是學生幹部,心中一陣慌亂。卻發現那個人戴著口罩,穿著校服,身影高挑,很是熟悉。

幾乎不過幾秒鐘,她認出來了,是宋遲。

宋遲也正對著她的目光,咳嗽了幾聲,聲音很小,但是覃千溪還是聽清楚了。

宋遲生病了,估計是請完病假,今晚才回的學校。他的身上散發著一股濃濃的消毒水味,右手背有一塊青紫,估計是打針打的。

“逃晚自習?”宋遲道,聲音還有些沙啞。

覃千溪點點頭,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說了句:“心裡累,坐會就走。”

宋遲選了一個她旁邊的位置坐下,覃千溪移開一點,但是還是不忘了說:“地上涼,病好了也別坐地上。”

宋遲輕輕地笑了聲,然後又一陣咳嗽。

讓你笑,神經。

覃千溪在心中暗罵了幾句,坐不住了,起了身。

“我剛來,你就走?”

“坐夠了。”

宋遲起身和她並肩,他們已經許久沒有一起走過了。

到教學樓了,覃千溪按住宋遲道:“讓我先走唄,我在四樓,等等一起走,被你理科班的同學看見了又得說我糾纏你了。”

“他們怎麼說來著,舔狗不死心。”

覃千溪笑笑,轉頭就走。

“沒有…”

沒等宋遲說完,覃千溪已經飛快跑上樓梯了。

她還是說翻臉就翻臉。

宋遲看著她離開的方向良久,緩緩把手搭在欄杆上,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