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熱的七月又逢陰雨連綿,雨怎麼下都止不住。原本就彎著腰的樹幹將頭壓得更低,接受著雨水的敲打。風也是呼呼地颳著,人們都握緊了手中的傘,生怕被風搶走。路上行人匆匆,都在暗罵這天氣的善變。

覃千溪已經坐車到了約定好的地點,用手抖落掉傘上的雨水,推門進去,這個店面竟也十分溫馨。暖黃的燈光把整個房間襯托得更加亮堂,在這種光線下,食物更顯得誘人。

這個地方,之前高中的時候經常和宋遲約著來這裡吃飯,沒想到一年過後竟也沒有多大的變化。上個寒假,覃千溪自從回到家之後就一直沒有出門,連去拜年都覺得乏味。剛過完年,沒幾天又坐飛機回學校了。

最多最多和家附近幾個玩了七八年的朋友聚了聚,談話間,又提到了宋遲。彷彿只要是有覃千溪在的地方,話題就不可避免的提到宋遲。

她還記得朋友問她:“你跟宋遲畢業後還聯絡著嗎?”

“早掰了。”說完,覃千溪又塞了根烤串在嘴裡,咀嚼間,心裡又是一陣難受。

“那怎麼宋遲在找我打聽你。”

“你別跟他說,掰都掰了,可尷尬。”

“包保密的,老鐵。”

想到宋遲,覃千溪只當是故地重遊,觸景生情。現在對宋遲是什麼樣一種感覺,她自已也不知道。

最近不知道是怎麼了,這個天氣真的變幻莫測。明明剛回來那四五天都是豔陽高照的,這才第六天就下起了傾盆大雨。

覃千溪隨意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她最喜歡的就是靠窗的位置,這麼多年來,一直都沒變過。她抬眼,靜靜地看向窗外的雨在地上彈跳迸濺出銀色的彎鉤。她隨意地將手搭在膝蓋上,心中不免困惑又升起,為什麼“抒情歌”不願意加她的聯絡方式,明明都要見面了,卻還在覃千溪再次提出加個微信時拒絕。

似乎是有人同她心靈感應,覃千溪有預兆的抬頭,那瞬間,她愣住了,視線牢牢鎖住推門而來的人,心跳似乎又漏了一拍,宋遲怎麼會來這?

其實覃千溪想過或許會在某個街角,某個曾經兩人都愛去的地方,又或者某個聚會上再遇見宋遲,但是沒想到竟然重逢的比自已想象中快那麼多。

算起日子,他們自從高考以後就沒有再見過面,少年還是如同從前那般,只是褪去了青澀,愈發顯得成熟穩重了。

曾經覃千溪在網上看到過一句話,漏掉的那拍心跳會在再次重逢時補上,在那時,再無愛意。可是,為什麼再次和宋遲重逢,她的心跳還是下意識漏了一拍呢。

宋遲出現在這,目標顯然是她,覃千溪看見宋遲大踏步朝她走來的時候,心中隱隱有些預感,她一向對這種事分外敏感。她的第六感告訴她,宋遲就是“抒情歌”。

一旦接受了自已的這個猜想,她的全身就跟過了電般,那些與“抒情歌”相處的細節如同走馬燈在她腦海裡回放。那一瞬間,彷彿她所知曉了一切。她瞪著朝她走過來的宋遲,手心有了些汗,那一刻,她倍感侷促。

似乎這樣就可以解釋,為什麼她沒有給“抒情歌”備註,他們倆卻有親密度。為什麼當她問“抒情歌”是誰,他會扣出問號。為什麼他們之間遊戲配合得這麼好,“抒情歌”彷彿知道她一切意識缺陷,然後進行補救。

因為早些年他們放學就一起玩,假期也是一直在一起玩。和宋遲之前那個號,親密度已經很高了。後面宋遲蘋果區轉到安卓區,親密度清零,連遊戲好友都是重新新增,當時兩人還覺得可惜來著。宋遲想充錢買鮮花補親密度還被覃千溪阻止了,她還記得自已當時說:“你要是真有這錢,還不如請我吃東西。”宋遲笑著應下,最後竟然也真的履行了這個約定。

後來分班,宋遲學理,覃千溪學文。相隔兩層的教室拉開了他們的距離,在這個大喊著人人都要上大學的高中,壓力直直地被他們扛在肩上。他們便很少玩遊戲了,親密度也就停留在了幾十。

意識到這一切的覃千溪,手竟又輕輕顫抖起來,她每每都會暗罵自已沒出息。等宋遲在她面前站定,她卻忽而低下了頭,洩了氣。她還是有些畏懼在此刻見到宋遲,她輕抓著衣角道:“你就是抒情歌。”

原來這就是“抒情歌”將要說出口的秘密。

宋遲對她的話似乎並不驚訝,大大方方的承認道:“我就是。”說完,便走到她的對面坐下,拿著選單在看還順口問了句覃千溪要吃些什麼。

“為什麼不早跟我說。”

“說了你就不會理我了。”

聽著宋遲篤定的語氣,覃千溪竟然也有一瞬間被氣笑。在他心裡自已就是這麼一個小肚雞腸的人,仔細想想,確實也是。如果她一早知道“抒情歌”就是宋遲,那她不會再跟他有任何聯絡,更別提一起玩了這麼長一段時間的遊戲。

“你知道為什麼我沒加你聯絡方式嗎?”冷不丁的,宋遲道。

覃千溪心中還有點氣,就想著冷暴力他。這時宋遲說話,她卻又不敢這麼做了,又不得不接道:“我不想知道。”

“因為我不確定知道是我你還會不會想加。”

“覃千溪,我們之間的誤會太深了。”

宋遲說完這句話卻又放下了選單,盯著覃千溪看,她被盯得有些不自然,又拿起了宋遲剛放下的選單看,其實根本看不進去,她就是負氣般不想理宋遲。

覃千溪道:“吃不吃飯,不吃我走了。”

她聽見宋遲輕聲嘆了口氣,似乎是妥協道:“吃。”

覃千溪點了高中時兩人常常會點的幾樣菜,她注意到宋遲臉上有了笑意,然後點了宋遲最不愛喝的飲品,宋遲的笑僵在了臉上。

“姐,我不愛喝這個。”

“啊,對不起我忘了,宋同學。”覃千溪故意做作道:“我們很熟嗎?還是叫名字吧。”

宋遲吃癟,乖乖閉了嘴。菜上了之後也是一口一口吃著,氣氛沉悶。但是他們倆這次默契地都沒有出聲打破這個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