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賢妃剛有了一個月的身孕。

她經期準的驚人,這個月遲了三天她基本就斷定了,以身子不爽利為由請來了御醫診脈,果然就是喜脈。

本來她想著也沒兩天了,正趕上中秋家宴的時候把這訊息放出去,也算添添喜氣。

結果,傻子也知道現在不是把訊息放出去的好時機。

再者前有蕭皇后懷胎流產,再有齊德妃被人陷害滑胎,現在更有何淑妃這位一屍兩命——

潘賢妃就算不是出身世家,小門小戶的沒見過大場面,可是基本的智商還是有的。

這宮裡陸續發生的這些個事要說是巧合,皇家得罪了送子娘娘,讓你們挨著個兒的懷挨著個兒的生不出來……她怎麼都不信!

一後兩妃,都是有命懷,沒命生的,肯定是有人背後裡動手腳了啊。

是誰?

潘賢妃現在眼睛看著哪個哪個像!至於是同一個人,還是不同人的不同作案,她不知道,總之不會是自然而然發生的就是了。

蕭皇后來了也沒坐,徑自去了裡間房,勸說皇帝,畢竟男子在產房出血的地方還是不甚吉利。

永平帝:“梓童,這究竟是為什麼?”

“她……表妹怎麼就死了呢?”

“我叫人去檢視過轎輦,有一處人為鋸過的痕跡.”

蕭皇后站在一旁,輕聲細語,眼神連何淑妃的屍體都沒瞥一眼,跟她完全不存在一樣。

事實上,她的確不存在了。

某種意義上來講。

蕭皇后快意,只是不能表現出來。

這大概是蕭刺史死後,自己二度流產之後唯一令她高興的事了。

她看著永平帝,果然聽了這話的永平帝迅速地看向她。

看得出,皇帝是有這樣想法的,宮裡身懷皇嗣的后妃——當然,這裡面的后妃就是真的指皇后和妃位,端看其他位份低的妃嬪也不是沒有懷孕的,倒是一個個好好的,活蹦亂跳的。

反而是位份高的后妃有一個掉一下,皇帝會產生疑惑也是正常的。

“你覺得是誰?”

永平帝問:“樟童?是誰下的手?”

蕭皇后輕輕搖頭。

然後迅速地抬頭,看向永平帝:“恕我直言,我並不知道。

即便說出是誰,也無憑無據,純粹猜測.”

“那你猜,是誰?”

有個小太監守在門外,聽得瑟瑟發抖,比潘賢妃抖的更甚。

他無法想像帝后兩人是有一種怎樣的惡趣味,在皇帝抱著何淑妃屍體的時候,在那裡肆無忌憚地猜測誰是兇手?

好玩兒嗎?

你們是真不怕夜裡鬼找你們啊。

不悲痛就算了,在死人跟前說什麼呢?

小太監是皇帝跟前人,也算是見識過何淑妃活著的時候是多受寵,多受皇帝偏愛——當然,僅次於褚貴妃。

可是又怎麼樣呢?

死了就是死了,連安寧都得不到,還得聽帝后在那裡嘚吧,也是慘。

當然這並不阻礙他豎起耳朵聽帝后的對話:

“世家,或者……皇室.”

等再想聽的時候,太皇太后和褚貴妃就已經到了,潘賢妃始終跟在太皇太后身邊保持兩小步的距離,剛才趁著帝后不在,她已經悄麼聲的跟太皇太后交了實底了,褚貴妃當然也在場,除了羨慕也不敢有別的情緒。

褚貴妃心裡彆扭,一後四妃,除了她都懷過了,她怎麼著,就是塊荒地嗎?

但一想,四個人有三個都沒生下來,其中一個還一屍兩命了,她其實也不算慘。

畢竟流一次產就傷一次身子。

等她們爭出個你死我活,她撿個漏也不是不行。

就是這潘賢妃!不知道說她是命好,還是差,偏偏這時候有了身孕,皇帝的‘眼珠子’剛死,就算宮裡哪個妃嬪再有孕也沒辦法衝這個喜,讓皇帝開心。

你說你個妃嬪,懷個孕,生個娃兒圖的是什麼,還不是皇帝開心,你有好日子?

皇帝開心,你兒子有好日子?

所以,她理解太后太后當下隱瞞住皇帝的意思,至少不是現在這當口,至於什麼時候說,她是不是嘴快說了,好像根本就沒在這對姑侄眼裡。

愛說不說。

不知道是太相信她,還是算準了她會和皇帝報告,反正也是夠難捉摸的。

好在太皇太后在後宮基本不管事,原本皇后在管的事現在都是她在管,也不怕太皇太后耍陰謀詭計——她沒那腦子。

太皇太后老胳膊老腿,從何淑妃大出血,幾乎出動了整個兒太醫院就一直等這兒了,到現在也快兩個時辰了,她是真受不住了。

再者,也是怕永平帝有先皇玉衡帝的影子,可別死哪個愛哪個,也跟他親爹似的,再魔障了。

所以都沒動身邊的人催,親自過來了。

一進屋看見皇帝懷裡抱的,老臉好懸沒炸了,瘮人哪。

催促著趕緊就把人給放下,該查的查,該抓的抓,現在天兒雖然晚,但死的可不是一般小門小戶的,那是世家女,該通知的就趕緊往人家家裡通知。

禮部也得派人知會一聲,畢竟是四妃,喪禮馬虎不得。

“你也別守在這裡了,一身的血,讓人看了怪瘮人的。

貴妃,你去伺候陛下先把衣裳換了,怪晦氣的.”

太皇太后把皇帝交給褚貴妃,何淑妃的喪事交給蕭皇后,她老人家便領著潘賢妃直接回了壽康宮。

潘賢妃就此在壽康宮裡養上了胎,自己的長秋殿都不回了,關起門來當縮頭烏龜,生怕著了誰的道,順帶著自己這點小命也搭進去。

這是後話不提。

在大梁,中秋並非什麼了不得的大節,不過是大家聚到一處賞月。

有的人家甚至不過。

謝家原本是不過中秋的,但因為蕭寶信在蕭家時是過的,所以她嫁進謝家,在謝顯的帶領下謝家才過起了中秋。

當然,也就是看看月亮,聊聊閒天。

甚至為了彰顯氣氛,謝顯讓人在庭院裡擺了一桌子的吃食,各色圓餅,水果,點心。

雖然月正當空,天色已晚,卻正是觀月的最佳時期,在易安堂裡謝母也難得晚睡,和一家大小齊樂融融。

此時已經是四世同堂,連嫡出帶庶出六七個小孩子在院子裡跑來跑去,歡聲笑雨好不熱鬧。

謝琰在聽說奶孃的見聞,早有六七個月的孩子都會走路以後,他已經放飛自我,正式下地走路了,好在走個三五八步的晃一晃,有時候看地上乾淨沒石礫還會裝作站不穩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