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上電視

蘇央在陽臺講電話，全程用英文。

許焱在桌邊泡茶，換了另一種茶葉，莎莎靠他很近，低聲說了很多話。他靜靜地聽，沒怎麼回應，直到她說起蘇央男朋友。

＂搞研究是什麼工作？工資高不高？＂

＂央央這麼漂亮，在學校應該很多人追吧，看她性子不像是戀愛腦的女孩，沒想到她還真有男朋友……＂

莎莎打量許焱的神情，眼睛沒眨一下。

＂我聽小刀說，央央讀書時是個學霸，他有沒有吹？＂

許焱很平淡地應了聲，＂他沒吹。＂

莎莎用下巴蹭他短袖布料，隔著軟軟棉質面料，肌肉是硬的。視線往下，許焱穿著居家休閒褲，大長腿曲著，褲管有些短只到腳踝上邊，腳板又長又寬，微凸起筋紋。

他雙手握著茶壺，將熱茶倒入杯中，熱煙散出一小團，莎莎看了更渴，掃了下他左手腕處，那片面板有一圈很淡很細的印。

當莎莎發現那根紅繩突然間不見的時候，她想過問許焱的。可他曾經說過，那是長輩給的平安繩，時間久了有感情。

是保姆奶奶給他倆織的吧！

她用手輕輕摸他小臂上的汗毛，用指腹掃一掃，又掃回去，許焱看她一眼，莎莎咯咯笑起來。

這個畫面有一瞬間定格在蘇央的瞳色裡，她抓著手機看了眼，從他倆身後走過，站在邊上面向著許焱。

＂哥哥，我有點事要用電腦，要先回家。＂

許焱正喝著茶，沒出聲，英俊的側臉在暖燈下，變柔和不少。

莎莎聽了仰起臉，＂這麼快？還想跟你看場電影呢。＂

說著站起來，伸手去握她手腕，蘇央很輕地顫了一下，聽她說，＂你哥書房有電腦……＂

蘇央剛要搖頭，她又加了句，抬手指過去。

＂那間就是書房，這間是臥室。＂

一邊手仍被莎莎握住，蘇央輕聲拒絕。

＂不用麻煩，軟體不同，我用自已的更方便些。＂

＂那下次再約。＂

莎莎鬆開手，送蘇央走到門邊，掃過她脖頸那一處快淡下去的痕。突然想到什麼，她點開手機說要加微信，蘇央給她掃碼，按透過。

＂到家記得發個資訊給我們。＂

莎莎說這一句話的時候，許焱伸過一隻手臂去摟她的腰，寬大掌心放在她剛好露出來的腰側，兩人靠在一起。她笑容變得更甜，眼睛都彎了。

看著蘇央緩緩走進電梯，寬鬆穿著也掩不住身姿窈窕，蘇央轉身，從容地按樓層鍵，直到門合上。

她才往後退，靠在冰冷的鋼化玻璃，微仰著脖子吁氣，手心出了些細汗，電梯門表面一塵不染，映出她故作淡定的樣子。

走出大樓，小刀在車門邊抽菸，看見她便扔了煙。

＂上車，焱哥讓我送你。＂

7月下旬的青州城很熱，夜晚也一樣，不過，今晚風挺大。

蘇央第二天叫來師傅，安裝了一個玻璃門，實木包邊，往側邊推拉的門。白天能透光，又方便吹空調。

屋裡只有沙發後的一個窗戶，伸出去位置裝了防盜網，廚房也有個老式菱格玻璃小窗，也裝了網。光線算是不錯，可蘇央還是喜歡亮著那盞落地燈，只要她在家。

那是她初三畢業禮物，許焱親自從商場扛回家的，因為某次兩人逛商場，蘇央站在那盞燈前，凝視價格表良久，還忍不住嘀咕為什麼這落地燈這麼貴。

那段日子沒什麼錢，許焱打過幾份零工，攢的錢湊合能過，每個月咬著牙存些錢，都留給蘇央報名用。

雖然社群會定期給他倆一些補助，可後來許焱拒絕了，原因是自已已經成年，開始在社會打拼，可以用自已攢的錢養蘇央。

可是才一年不到，許焱出事了，摩托車側翻，連人帶車掉進河裡去。

車身當場稀巴爛，撞到大石塊，人卻很幸運，掉到水裡。大幸中只是肩部骨折，是之前受傷過的位置，住了一週，許焱吵著出院。

後來他才聽說，出事那天，蘇央跑去社群借錢了。她哭著當面要寫欠條，裡邊的工作人員推搪說不用，以後慢慢還。

結果因為這句＂慢慢還＂，蘇央上了青州城的茶園基地宣傳片，是裡邊的宣傳大使。身上穿著特製的民族服裝，扎著辮子，戴著銀色頭飾，笑容燦爛，青春可愛。

巷子裡的鄰居都在誇讚蘇央，給西街的居民們爭光。長輩們眼裡的別人家孩子，非蘇央莫屬，聰明又漂亮，性格溫和，成績拔尖，閃光點都往她身上亮。

唯一讓人遺憾，又忍不住偷偷議論的，是蘇央可憐曲折的身世。當然還有，跟那個混世小魔王許焱之間的閒言碎語。

可惜宣傳片才播了兩天就被迫停播，原因是許焱不允許，衝到社群去鬧，說他們跟茶園的老闆合謀，非法利用未成年學生。

蘇央根本沒經過他同意，偷偷瞞了兩天，趁他近期在超市加班。許焱一股惱火情緒堵在心頭，蘇央還在上課，他又沒法去茶園揍人，只能在這些工作人員面前發洩。

像一隻1米8幾隨時咬人的暴獸！

裡邊有位快退休的阿姨，以前跟阿秀奶奶有些來往，在小院裡也吃過幾次飯。跟許校長也算熟，對於許焱這小祖宗算是看著長大的。

她揚揚手走近，喚了幾聲＂小焱＂。

＂孩子，有話好好溝通，你別生氣先，緩一緩再說。＂

＂多大點事呀，你嚇我們這些老傢伙還好，千萬別嚇到央央。＂阿姨苦口婆心的勸。

＂你這個當哥哥的，難道忘了，還有幾天就中考……＂

許焱當然沒忘，這幾天自已申請加班，就是為了中考那3天可以批假，留在家裡等蘇央。可是他更在意的是，蘇央竟然敢瞞著他，她才15歲，上什麼電視！

＂反正你們去跟茶園那邊交代，我妹妹拍的宣傳片必須停止播出，讓他們找其他人！＂

其中一名工作人員小心試探，＂如果是錢的問題，我們可以找那邊商量……＂

許焱扯出一個冷哼，歪頭看過去。

＂不用商量，今天不停播的話，我就……告到法院去！＂

因為這事，許焱半個月都沒跟蘇央講話。連中考的第一天，＂加油＂兩字他都咬在嘴邊。

天矇矇亮，許焱騎著剛買不久的二手摩托車，到街上買回兩份早餐。

蘇央剛起床，身上是洗舊的碎花圓領睡裙，趿著拖鞋從二樓下來。她聞到香味，是湯麵跟油條。

＂哥哥，你今天好早。＂

許焱沒理她，擦身而過走進小廚房，在水槽洗手。

蘇央進了浴室洗漱，等她出來的時候，許焱已經坐在飯桌上吃早餐，她坐他對面，也默默地吃。

許焱在門外等的時候，蘇央在樓上換校服，紮好高馬尾，揹著雙肩包往陽臺望下去。跨坐在車上的高瘦身型，被晨曦包裹著，灰色短袖T恤，牛仔褲，簡單隨性，染黑不久的頭髮泛著光澤，修得很短。

跟兩人正式認識的那一次很像。

＂小鬼！看什麼看！＂

他的第一句話，她永遠記得。

蘇央內心掩不住有些小激動，在預感許焱就要抬起臉看過來時，她連忙退後，噔噔噔下樓。

摩托車開得不急不慢，許焱始終抿著唇，儘管蘇央時不時開口說話。

＂哥哥中考那天緊張嗎？＂

＂那天天氣也跟今天一樣好嗎？＂

＂當時的考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