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拉扯

＂火火？＂

蘇央隨莎莎低聲唸了遍，大眼睛綴滿夕陽的光，睫毛變成棕色，紅唇慢嚼，聲音清晰地反問。

＂是誰？男的女的？＂

莎莎仔細端詳著蘇央的臉，眉形微平，雙眼皮很淺，顯得眼睛又大又亮，形唇飽滿透著偏深的紅，難得的，是蘇央有兩個梨渦，笑起來給人溫暖的感覺。

真讓人妒忌！

乍一看這女孩很溫柔，細看全身透著一份清冷，遙不可觸。

儘管自已16歲就混進社會群體，在沒遇到許焱之前，形形色色的美女她看得多，火辣性感的，清純文靜的，氣質高雅的，就是沒蘇央這樣的。

她跟許焱，連氣場都有些相似。

蘇央見她沒回話，垂著眼簾，繼續剝荔枝吃，清甜爽口，不膩，一絲絲滿足感滌清她最近的心境。

莎莎第三次光臨小院的時候，蘇央盤腿坐在碎花墊的單人靠椅，桌几上有一小疊列印的資料，超簿筆記本亮著螢幕，滿滿全是英文。

＂央央，你是在工作嗎？＂

莎莎往桌子擱了杯草莓冰沙奶昔，坐在長沙發上，大口喝手裡的奶茶。

目光落到蘇央左邊腳腕的紅繩上，細細一根，很襯冷白皮的膚色。

＂弄些面試資料，月底要去應聘的公司。＂蘇央敲鍵盤，托腮檢查，無聲地念了念，按儲存後，才端起奶昔喝。

＂是哪裡的公司？＂莎莎好奇，千萬別是許焱的公司！

＂尋力開發，是新公司，在南部郊區那邊。＂

＂哦。＂莎莎放下心，又問了句，＂是海邊那一帶嗎？＂

蘇央點點頭，將資料收進一個檔案袋，關電腦合上，像不經意地問起。

＂莎莎，是不是我哥不讓你找工作的？＂

＂算是吧，之前我想過進公司隨便找個什麼職位的，你哥說我笨笨的，做不來，後來我就無所事事的跟了他兩年。＂

莎莎說完輕嘆一聲，＂其實我初三都沒念完，央央你別瞧不起我才好。＂

＂怎麼會，學業不代表什麼，我哥也沒考大學，不是一樣混得風生水起。＂

＂焱哥很聰明的！＂莎莎來勁，坐直後腰，＂他不止懂投資，還會設計，講情義，講信用，又很有毅力，所以下面那些兄弟才會服他……＂

蘇央回來大半個月，小廚房裡只煮過泡麵，還有煎蛋。她經常吃的是外賣，不是手機裡下單的那種，而是直接打電話送上門。偶爾她會騎腳踏車去探店，對於青州城，有太多回憶要找。

差不多5點，吧啦吧啦說了半小時的莎莎，蘇央以為她會起身離開，沒料她又絮叨起跟許焱的事。她修飾自已的工作性質，只說兩人第一次見，是在酒吧包廂。

＂隔了一年之久，他竟然找到我家……＂

＂為什麼？＂

蘇央突然問，將奶昔最後一口喝完，扔進垃圾桶。

莎莎一頓，眼睛側了下，腦子飛轉。

為什麼？因為火火唄。

＂這問題我也問過焱哥。＂莎莎抿嘴笑，＂他說，他忘不了。＂

＂我跟你哥啊……是一夜情。＂

蘇央沒接話，神態閃過的一絲彆扭，終於被莎莎捕捉到了，便趁機追擊。

＂哦，央央，不好意思，我一時忘了你才剛畢業……對了，你在大學有男朋友嗎？＂

＂有啊。＂蘇央答得飛快，＂是同校的師哥。＂

莎莎喜出望外，忙問，＂帥不帥？在哪工作？你哥知道嗎？＂

睡了沒有？莎莎更想問這個。

＂還行，斯斯文文，工作……搞研究的。我哥沒問，我就沒說。＂

莎莎嘖嘖稱道，＂斯文人挺好的，以後有機會邀他來青洲城玩，大家吃個飯熟絡一下，讓你哥請客。＂

蘇央只是笑，用手機看時間。

＂你哥以前是不是有過女朋友？＂

莎莎突然轉了個話題。

＂有。＂

這次蘇央是思索片刻後，才回答她。

＂很多個。＂

蘇央上車前，看了眼車牌號，車門開啟時，駕駛位的莎莎笑著說，這小車是許焱送她的生日禮物，車牌號是她出生日期。

坐上去後，她垂著腦袋扣安全帶，莎莎問她考駕照了沒，她嗯了聲。

＂那央央什麼時候生日？我讓你哥也給你送一輛。＂

＂生日已經過了。＂

莎莎偷偷瞄她，蘇央的側臉平靜從容，穿著寬鬆灰色t恤，8分長的淺藍牛仔褲，白色帆布鞋，像個普通大學生裝扮，扎著馬尾辮，細細的天鵝頸，幾根碎髮藏在衣領裡。

怎樣才能把蘇央領到公司頂層去？

莎莎收到葉子發來的資訊，說許焱中午回住處去了，加班的一組員工明天休假。她看完內容，一下就生出一個念頭，要讓蘇央面對面許焱，在她的跟前。

有了！

＂央央喜歡吃什麼？比如什麼菜式？辣口還是海鮮？＂

莎莎一路往許焱公司方向開，馬路上車輛緩慢，是下班高峰期。

蘇央早猜出她請吃飯的用意，語氣仍溫和。

＂我不太挑吃，沒什麼忌口。＂

＂我想想有什麼館子在附近先……＂莎莎抬眼望了望，看見遠處許焱公司那棟商業大樓。

＂不如，我帶你試試艾姨的廚藝，央央一定喜歡。＂

＂好。＂

拉扯這麼久，終於扯出一個結果了。

蘇央側過臉看窗外景象，跟莎莎一樣，在暗地裡勾起唇邊無聲地笑。

當莎莎一邊用手機打電話，一邊敲門的時候，站她後邊的蘇央，是真心會意地笑了下。

莎莎其實沒什麼耐性，又硬要說些關心許焱的話，還有下意識跑偏的私密。

她輸入兩次密碼都錯了，帶些惱的咬牙，揹著蘇央低聲說，＂怎麼又換密碼呢……＂

她還沒來得及真正的愛許焱嗎？大多數女孩都會喜歡許焱，蘇央很清楚這一點。

即使是他爛透的青春期裡，動不動罵人，煩躁，一身戾氣，桀驁不馴。有時候像心事重重，有時候又沒心沒肺。

那幾年，蘇央沒少受他折磨，卻從未恨過他。＂小焱是好孩子＂，奶奶一直在她面前強調。

許焱來開門時，身上是白襯衫搭配黑色西裝褲，沒系皮帶，穿著居家拖鞋。濃密黑髮鬆鬆聳起，明顯的睡眠不足，單眼皮眼睛卻漆黑湛亮，讓人忽略下眼瞼的淡青。

＂哥哥。＂

＂嗯。＂他在她左側擦身而過，他身上有煙味，她衣服有水果香味，兩種味道互相呼應後散開，他貪心嗅了下。

蘇央對他高挑身影恍了下神，在莎莎轉身之際，垂下腦袋換鞋。

客廳很簡約，陽臺落地玻璃，沒裝布簾，大地色系沙發，一株快碰到天花板的天堂鳥，用老舊水泥缸養著，琥珀色長桌几，擺著熟悉感很強的茶具。

角落垂著竹質編織吊燈，亮著淺黃的光，牆壁只掛一幅油畫，由兩盞小小射燈照著。

綠油油一片草原，中間是棵開滿紅色花苞的大樹，藍天，無雲。

蘇央心臟＂砰＂了下，跳動異常，比第一天回來，坐上許焱的車還強烈，溼漉漉地想衝出身體一樣。

＂央央，你喝什麼？＂莎莎的聲音很大，帶些輕快，從廚房傳來。

蘇央緩過來說，＂我要喝茶。＂

坐進沙發，看見桌几下邊那層，靠邊疊了些財經雜誌，擺著數十瓶裝茶葉的玻璃罐，不整齊也好看。

許焱從臥室出來，蘇央沒看他，臉上有細微變化，是他不想看到的變化。

一頓晚飯，莎莎靠許焱很近，貼心地表現出一副居家好女人形象。艾姨吃得快，起身說要煮些紅豆沙給她倆當飯後甜品。

蘇央看了眼艾姨，她喜歡紅豆沙，小時候奶奶很拿手，她有好多年沒吃了。

唇邊彎起，有些小小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