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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凌晨

警察局,高層招待室。

還不到日出的時候,天剛有點矇矇亮,深邃微白的天空,還泛著幾顆爍星。

顧以昀靠坐在黑皮單人沙發上,襯衫上,昨夜打鬥留下的血跡依然在。

時簡的外公外婆,也就是秦瀾的父母,秦淮之和陳淑華,還有秦家小姨秦婉都在座。

顧以昀摘了銀絲框眼鏡,鬆了兩顆襯衫釦子,把袖子也挽上去,露出線條流暢結實的小臂。

陳淑華眼睛紅腫得厲害,顯然是剛剛痛哭過一場。

秦婉撫著她的後背安慰,眼底皆是悲痛;而秦淮之,舉止沉重,如此情況下,是必須要有一家之主的冷靜的。

“二老,逝者已逝,節哀順變。”

“顧家……顧家!反反覆覆都是顧家!我們家的人到底怎麼招惹你們了?到底為什麼,為什麼……”

陳淑華情緒激動,謾指著不公的遭遇。

“媽……您別太難過。”

顧以昀低頭沉默著,“……秦太太,希望你們不要太難過,秦阿姨的後事,我會派人安排妥當,這裡是一千萬……”

他剛遞過去的銀行卡,被陳淑華毫不留情面的甩在地上。

看著地上的卡,他不知所言。

“一千萬,一千萬……”她被氣得痛笑,哽咽道:“你們是有權有勢,高高在上,那就能這樣恣意妄為,草菅人命嗎?你告訴我,你告訴我!我女兒的一條命,你拿什麼賠!拿什麼賠!”

“淑華,”秦淮之終於開口,聲音有些沙啞。

接著對顧以昀道:“顧先生,錢我們一分都不會要,我大女兒一家的無妄之災,是你們顧家的錯,你償還不起,我們也不需要償還。”

“簡簡呢,我們要離開了。”他不再有任何彷徨。

“對,簡簡人呢,請顧先生吩咐人把她帶過來。”秦婉同樣要求。

“各位請放心,她現在一切都好,只不過……”他頓了頓:“我要帶她走。”

言簡意賅,此言一出,房間內氣氛又緊張了好幾度。

“顧總!你欺人太甚!”秦婉也再忍不住怒火。

“憑什麼,我的外孫,你憑什麼帶她走。”陳淑華七竅生煙,氣得頭腦發昏。

而秦淮之反應依舊冷靜,似在等他的解釋、理由。

“昨晚案發現場,秦阿姨親口把她交給了我。各位信與不信,顧某再無其他任何解釋。”

他態度堅決,完全不給人商量的餘地,以及拒絕的機會。

這時,一男子突然開門進來,急不可耐。

顧卻,他一身黑色西裝,身材挺拔、寬肩窄腰,是顧以昀手下的得力干將,左膀右臂的存在。

只在門口滯留一刻,隨後刻不容緩得走到顧以昀身旁。

彎腰附耳,猶豫著低語:“昀總,時小姐她……您過去看看。”

聞言,他的心不由亂了半秒,僅此半秒,卻又不形於色。

“顧卻,派人把秦老先生他們安全送回去。”

又向秦淮之道:“秦老先生,失陪。”

說完,他邁腿闊步離開。

……

“時小姐,請您先冷靜一下,顧先生馬上就會過來,您千萬不要衝動。”

一位年輕女警察和一位年輕女護士,小心翼翼寬慰著時簡,不敢有絲毫怠慢之舉。

而時簡拿了醫藥箱裡的手術刀,刻薄地懟在自已脖子上。

“你讓他來,我要見他!”

她始終保持著那個動作,眼眶浸著血絲,有些站不穩,看上去極極疲憊。

“什麼事要見我。”話音剛落,顧以昀推門跨步進來。

“我外公他們呢。”她不羈的仰著下巴,儘量讓人看上去不失氣勢。

“把刀放下。”他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有一味命令的語氣。

她立場鮮明,為了達到自已的目的,她一再加大手上動作的力度,竟破了皮,見了血。

可是她有什麼目的?她自已也不會摸清,即便摸清,她也不會承認。

她沒有媽媽了……或許只是一心求死,僅此而已。

“我再說最後一遍,把刀放下。”

她和他幾近一頭的身高差,在此刻看來勢均力敵,雙方僵持不下。

“我不。”

出其不備,他上前一把奪過她手中的手術刀,狠狠握在自已掌心。

看著二人如此決絕的形勢,房間內所有人都不敢呼吸,只有祈禱相安無事的份。

“時簡,我告訴你,我不受任何人任何威脅。”那手術刀扎進他的手掌,鮮血在流,不知疼痛。

“寧為生者生,不為死者死。

逝人是為世人死,世人當替逝人活。

況且,沒有誰離開了誰不能活。如果真的是這樣,生死相隨,那麼因果相續,所有人都去死,一個人也別活。

這些話,今天送給你;該說的,我說了;說過的,我不會再說第二遍;你好自為之,不要挑戰我的底線。”

女孩死寂般站著,沒有了靈魂,但這些話又直擊她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