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素菜惹得白老頭食慾大減,於是他打算去山間取些野物。走到村口之時,白老頭瞧見兩人影在相互對打,其中一者身形矯健,進退有度,招招戳中要害;另一人則手腳生疏,依葫畫瓢,學的也是有模有樣。兩人習武之樣,竟讓他想起早年間自已與徒兒對打之景。

白老頭走近後,臉上頓時帶上欣喜之色,原來這二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張世傑和吳羌。於是,白老頭放緩了腳步,徐步而行,為的就是瞧瞧兩人成色。

“白爺爺,您也來啦!”

一聲清脆的聲響打破了三人的專注,吳羌與張世傑也是停下拳腳,不敢獻醜。

白老頭轉頭一看,詩蘭也是靜靜地在村口銀杏樹腳下,只是被山霧遮掩,很難讓人察覺。白老頭上前戲謔道:“你這丫頭片子,真是壞我好事,我剛瞧得起興,就被你給打斷。”

詩蘭一路小跑,來到白老頭身邊學著爹爹的模樣抱拳作揖回應道:“白爺爺說笑了,晚輩們這般花拳繡腿,豈敢獻醜?”

隨後,詩蘭便跑到張世傑身邊,拐著張世傑的胳膊對著白老頭做起鬼臉。

“這丫頭真是鬼靈精怪,與小羌那憨娃子竟是大為不同,我這老頭子甚是喜歡,甚是喜歡。”

“恩人,晚輩這廂有禮了。”張世傑走到白老頭面前抱拳以禮。

“嘿嘿,白爺爺,沒想到您也起這麼早啊!”吳羌右手不停地在後腦勺摸索著,心想剛才練武的情景定是被白爺爺瞧見了,真是班門弄斧一般。

“你們也不必見外,我瞧見世傑這拳腳也是雷厲風行,縱橫有度,戰場廝殺之時,必是招招破敵。”說到這裡,白老頭內心也是不停的誇讚這位後輩。

張世傑聽後確實羞澀難當,於是說道:“恩人真是折煞晚輩了,晚輩這些粗野的功夫怎能入得了您的法眼?”

“你也不必跟我客套,經歷過戰場廝殺的人怎麼敢輕視對待?”白老頭伸出右手做了個止語的的姿勢,接著說道:“武學本身的要義是止戈,是個人的自我修行,是個人體能的自我提升。專門用來殺人的武術則是武學的另一番境界。”

白老頭捋了捋鬍鬚記者說道:“小羌,世傑剛才傳授給你的動作要點,你可要熟記於心啊!在攻擊敵人時候尤其要注意喉部、胸部、經外奇穴、腦後、腰脊、關節要害之處的漏洞,同時要發揮拳、腳、掌、肘、膝不同部位的優勢,還要多加練習不同動作技巧的套路。”

張世傑對白老頭的話也是非常地贊同道:“恩人果然是武術行家啊!您說的沒錯,我們戰場廝殺之人,本來就是以殺人為目的,所以不太注重一些實際套路,只要克敵制勝,任何技能都是可以的。早年間,軍營裡的武師曾經這樣說過,要殺敵,就不要在乎太花哨的東西,瞧中要害,制敵便可。可問題的關鍵在於有攻必有防,要害也不是能輕易得手的。剛才我給吳羌展示的軍路十八拳就是這個道理。”

“這與我懷谷派武功要義頗有相似之處。”白老頭滿意地點點頭,轉身對著吳羌接著說道:“小羌啊,你要好好向世傑討教,禦敵招數可謂更加實戰,對付村野山夫之輩定是綽綽有餘。還有,前幾日,你師父已將你的身世相告與我,託我收你為徒。但是我派一代只傳一人的門規卻讓我著實為難。我這一身武藝早已傳授給偏鋒那小子了,所以斷然不敢再收你為徒啊!”

吳羌聽完也是稍感遺憾,他自知白爺爺武功高強,拜師之意早就藏於心中,怎奈師父往日嚴禁自已習武,這才不敢提及拜師之事,於是安慰道:“白爺爺,你門規之事為大,怎麼能為了我一個人破了規矩?”

白老頭見吳羌傻笑著也就不再提及此事。

聽到“偏鋒”二字之時,張世傑也是大驚失色,連忙問道:“恩人口中的偏鋒,可是手持一柄削鐵如泥的懷谷劍青年俠客?”

白老頭聽完竟也是興趣盎然起來,“你是如何得知?我徒兒本是孤兒,我喚他作偏鋒,手中確實有把我派世傳寶劍----懷谷劍!”

張世傑回頭想了想說道:“恩人不知恐怕也是正常得很。聽著小兄弟說,您兩年前才落腳此處,很少過問江湖中事,對這奇聞異事不知也實屬正常。我不知恩人口‘偏鋒’與那江湖傳聞‘偏鋒’是否為同一人,但那削鐵如泥的懷谷寶劍恐怕世間無二。”

眾人聽張世傑講到此處,也是入神得很。

“爹爹快說啊,蘭兒想聽。”詩蘭剛聽得起勁,被父親停頓惹得毫不耐煩。

“世傑,你也不必顧慮,我那徒兒不是個不明是非為惡之輩,你但說無妨。”白老頭知道張世傑定是有所顧慮,所以才會諾諾其言。

“三年前,蒙古貴由大汗欲西征拔都,怎料行進途中卻突然重病不治而亡。江湖傳聞,一青衣劍客手持鋒利寶劍闖入大汗寢宮,一劍將其斃命。隨後這名劍客依仗高強武藝以一人之力大破蒙古大汗的近衛軍。因我早年助紂為虐,身在軍營,有幸得知內幕,原來那當晚有人看見寶劍上刻著‘懷谷’二字,隨後訊息不脛而走,懷谷劍名揚天下,偏鋒這一人物隨之浮出水面。後來江湖出現蒙古人的懸金榜,無論任何人以任何手段上交懷谷劍,可得黃金五千兩,封千戶侯;上交偏鋒人頭者,可得黃金一萬兩,封萬戶侯。自此,江湖再也沒有懷谷劍的隻字片聞……”

白老頭聽後也是大驚失色,他從未想過自已徒兒竟會這般膽大,到蒙古軍營去刺殺大汗,想到這裡他心中的驕傲與憂慮一併寫在臉上,“都是我的錯,我命他鋤強扶弱,光大門楣,沒想到他做事這般不留後路,竟將那大汗刺殺!江湖這般險惡,豈會容他獨善其身?”

“白爺爺,您武藝這麼高強,您徒兒功夫自然不會差到哪裡去,有什麼可擔心的呢?”詩蘭還是第一次見到白爺爺如此愁眉不展,心中便也心疼了幾分,不停地安慰著。

“白爺爺,這麼善良的人教出來的徒弟自然不是為惡之徒,善良的人必有善報。”吳羌自知嘴拙,所以只能說些寬解人心的話。

白老頭聽完後,心想自已擔心再多也是無濟於事,也就稍稍寬慰了一些,同時對自已徒兒思念之情又重了幾分,不知道自已徒兒是否還活在世上。

陽光漸漸爬上樹梢,將山間雲霧悄悄地打散,引得村中雞鳴狗吠之聲漸起,沉寂的村落透出陣陣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