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戎好一會說不出話,其實......小時候膽子也沒大多少。

暗營中人大多自小培養,坤戎不是第一次帶孩子,卻是第一次碰見冥六這般好帶的。

他不哭不鬧也不粘人不怕黑,能自已安安靜靜待一整天,也能整夜熟睡。

稍微大些說利索了話,冥六問什麼答什麼,不問的不多說半句。

冷了熱了渴了餓了都不吭聲,好像沒什麼是他不能忍耐的。

等到能正式開始訓練的年歲,冥六不是最有天賦的,但卻是最努力的那個。

他不分白天黑夜冬寒夏暑,永遠是所有人中最後一個休息的。

縱使這樣,他依舊遠不敵冥一。

這大概就是,天賦使然。

冥六小時候更像他母親些。一雙眼睛黑白分明,說什麼都照做,不反駁不叫累。

坤戎那時就覺得,這人......似乎生來就是受苦的。

“舅父?”見他不言,冥六提醒了一句。

坤戎這才開了口,說得卻是另外的話:

“我……曾私下謄抄蒙磐手上的錄頁。凡暗營中人皆有記載,大約......比你寫得全些。”

冥六這才意識到,他和坤戎,曾做過一樣的事情。

他頓了頓,放下手中的筆站起身朝坤榮微微躬身。

這種不太成體統的禮,大多是行給自家親近長輩的。

再抬頭時冥六說:“多謝舅父。”

他聲音平穩,神情沒有絲毫動容。

其實冥六並不像梁王,他沒那麼重情也沒那麼良善,他甚至......稱得上一句涼薄。

無論是凌一,是坤戎,又或者如今的冥六,都是差不多的性子。

他們一輩子朝上走,眼睛看不見身邊人。

他們藐視自已的肉體,更藐視自已的情感。

可……也是他們,一旦認定了誰,就再也走不出來。

那夜冥六睡得很早,坤戎說有更好的,那就用更好的,誰管明日是生是死。反正那份更好的,會送到他主人手上,連著暗營手令一起。

可惜天不遂人願,鼓打五聲時,宮中傳來訊息,有刺客深夜潛入刺殺晉王。

冥六心頭就是一緊,宮中如今有鬼族照看,是跟在主人身邊的那位祝公子,他雖未曾領親自教這位的本事,卻也知曉絕不是尋常鬼族。

有他在,怎會讓人悄無聲息的摸進去。

那就是......演戲了。

冥六想得不錯,祝霄在這方面稱職得很,南棠在這場戲的選角階段就收到了訊息。

晉王還是老樣子,會毫不猶豫的拿最忠勇之人設計填坑。

在他眼中,世上只有敵人和死士之分,二者......都不值得可憐。

冥六坐起身,在床頭的紙上記了一筆。晉王身邊的暗衛,大約又少了一個,或者……不止一位。

次日早朝,本以為晉王不會露面,可一向稱不上勤勉的竟然蒼白著臉色被內侍攙扶而來。

冥六隻靜靜站著,彷彿與從前一般無二,晉王那道如同實質的目光,讓他幾次下意識想摸腰間刀劍。

本以為刺殺之事會扣到五公主頭上,冥六已經想好了應對的辦法。

可晉王只說:“北羌狼子野心不滅,知戰事已成定局,欲在逼仄處再動手腳,時局動盪,需調動暗營全力以護。”

冥六眉頭就是一皺,說得是呼叫,不是抽調,那就是連人帶名牌要個全套。

坤戎之事確實沒有挑上明面,晉王不肯硬碰,卻繞了一圈找了個名正言順的說法。

這是......生搶。

冥六自不會讓他如願,他上前一步:

“讓賊人驚了聖駕,實是暗衛護主不力懶怠疏忽,按暗營律令,其罪當誅。”

這話說得很明白,要人可以,拿之前的換。

晉王眼睛微眯,他看向冥六:“兩名當值暗衛已自裁謝罪。”

兩名?

冥六心底冷笑,晉王身邊的暗衛,如何輪值也不會只剩兩人在側。

他剛要出言反駁,就聽晉王繼續道:“暗衛忠心,但雙拳難敵四手,難免無力。此事不該再多牽扯。”

他看向冥六:“掌令使,這事……怪不得你們。”

不遠處的沈知渝唇角勾了勾,只“你們”兩個字,便將已出營的暗衛之過重新和暗營綁在了一起。

冥六若死咬著要晉王身邊,其他人一同受刑,那自有人開口逼他連帶自已一起。

沈知渝的目光在眾人身上飛速掃過,正看見了躍躍欲試的四王子。

沈知渝輕笑,那大約……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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