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略略抬手,便有一名黑衣暗衛現身,他脊背筆挺,面向晉王屈膝叩頭:

“屬下暗衛首領影一,參見主人。”

冥六的眉頭皺了皺,這人大約受了很重的傷,血腥味濃得燻人。

按暗營的規矩,除非主人提前交代,否則這樣的身體是不能出現在主人眼前的。

那就是......早有安排了。

晉王看向他:“你跟在我身邊多久了?”

“回主人。”影一復又叩頭:“屬下跟在主人身邊一十三年。”

晉王略略點頭:“殿上所議之事你有何想法?”

“回主人,暗衛不懂配合簡直是無稽之談,暗營雖不學排兵佈陣,但為保主人萬全,暗衛之間的默契絕對不輸于軍中。”

他冷冷看向冥六:“身為掌令使,竟不知如何運用暗衛,不知是當真無能還是刻意隱瞞?”

上官明軒笑眯眯上前一步:“掌令使年紀尚輕,有些欠缺也可以理解。”

冥六沒有看他,只是直直回望影一。

暗衛之間的交鋒除卻兩邊的主人外,沒人插得進手。

“主人在眼皮子底下受了傷,不自裁謝罪還有臉論旁人是非,你是出了營的,陛下沒點頭我不好越俎代庖,暗營從來不是論資排輩的地方。”

場上一時無人說話。

沒法越俎代庖嗎?

沈知渝輕笑一聲,也不一定。

他慢慢走出幾步,眾人的視線隨著他的腳步移動,直到來到影一面前。

面具下,影一的眉頭就是一皺。

已出營的暗衛,向來只跪主人一人,更何況他的主人還是君王。

可沈知渝就這麼生生隔在中間,將這禮受了個全套。

影一沒有同他正面衝突,只是微微挪開了些,沈知渝卻像是極沒眼力,也跟著他挪動兩步。

這是……明面上折辱。

軒轅景陽便想出聲提醒,五公主府上的人都是不怕死的瘋子,但他卻知道暗衛的刀有多鋒利。

也就在這時,冥六抬頭看了他一眼,軒轅景陽只好將話又咽了回去。

“忠清伯可是有話要說?”

晉王看向他,沈家這小子不是良善之輩,他與尋常的世家子弟不同,身上沒有仁義道德束縛,做事不擇手段不能不防。

沈知渝回身行禮:“回陛下,只是覺得好奇。”

他復又看向影一:“既然暗營如此適合與兵士混編,在戰場上如魚得水,那西晉多年戰火,怎麼不見暗營出征?究竟是如今的掌令使無能,還是暗營歷任掌令都是無能之輩,只你有大能耐?”

他輕輕搖頭:“大人出營一十三年,依舊只是暗衛首領。不得不為大人鳴一聲不平,大約是在主人身邊隱忍多年,懷才不遇,壯志難酬......”

“主人!”影一不去搭理沈知渝,只是猛地叩頭:“能追隨主人是平生幸事無上榮耀,屬下絕無此意。”

傷口因這劇烈的俯仰崩裂,血腥味更濃了些。

上官菏澤笑了笑:“怪不得一開口就極力遊說,想將暗營編入曹家軍。原來是嫌掌令使這個官職太小,想換個將軍噹噹。”

沈知渝便轉眸看向蘇柄生笑得燦爛:“老大人,該您出馬了,這暗衛的野心昭然若揭,您勸一勸,建功立業的機會多了,此時要暫拋個人得失,替百姓考慮,替西晉考慮啊……”

暗衛本就不善言辭,上官明軒眼看著這幾人要靠三言兩語扣一條罪名,慌忙開口:

“誰說暗營無人出征,蒙掌令當初就是臨危受命帶兵應戰北羌!”

“哦?”沈知渝輕輕揚眉:“勝了嗎?”

不等上官明軒回答他再次看向影一:“既然暗衛之間配合無懈可擊不輸兵士,陛下為何受傷?我再問大人一句,你又勝了嗎?”

“忠清伯……”蘇炳生顫抖著開口:“我雖不懂用兵之道,但蒙掌令只帶了八千兵士出城,如何能勝。當初是你父親,是他頂著千夫所指據理力爭說蒙掌令有功,你如今當殿大放厥詞,置你父親於何地,這是不孝啊……”

沈知渝面上不見分毫動容 他看向晉王:“天地君親師,父親始終教導我,萬事忠君為先,求問陛下一句,當初的蒙磐,到底是功是過?”

“蒙將軍自是有功……”一旁的上官明軒立即換了稱呼,晉王的臉色就是一沉。

若說有功,便要有封賞,上官明軒只以為蒙磐下落不明,不過一個諡號,追封個將軍有何不。

可晉王卻知道這人此時身在何處。

如今兵權旁落,哪怕只是一個空名,他那女兒也有本事危急關頭靠這空名從曹家手上再爭出兵士。

可若說無功……前言種種功虧一簣,怕是還要再搭影一的性命。

晉王看向沈知渝,死死攥著拳頭。

這人心思深沉比他料想更勝幾分,他真該,真該在他羽翼未豐時便除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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