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青雲（2）

青雲憂鬱聲音從湖面傳蕩過來，湖面上他清瘦的魂魄顯得格外單薄。

“可是我是家中獨子，哪有什麼哥哥，當時我頭昏昏沉沉，便由著他帶著我去了一處村莊。他像並不會照顧人，煮的飯是生的，做的肉也還帶血。”

青雲嘴角上揚，彷彿回憶起了好笑的事。

“沒幾天我也就痊癒了，家中遭如此事故我卻無能為力，只能繼續裝作失憶的模樣。”

“他偷偷摸摸的去看別人如何做飯，如何種菜，卻仍然做不好。他對火好像有點懼怕，我就跟他說你說怎麼做，我來做，如此我也學會了做飯。”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當時我心中有很多疑問，他為什麼要裝做是我哥哥，又為什麼如此照顧我，可我怕一開口就沒了這份情誼。”

“你們就這樣在那裡生活了十年？”文葉感慨問道。

“是的，十年聽起來很長，但其實也不過轉瞬的事。”

“那你最終應該是發現他是蛇妖了吧。”她很好奇，這麼久的時間，不可能一點破綻都沒有。

“其實我早就發現他與常人不同，他喜吃半熟的肉，但我常年跟隨父親在外經商，確實有些地方的人會吃生肉，我也能理解這樣的愛好。他怕火，平常人怕火可能是創傷所至，又或是生來嬌貴從未碰過生火之事，我問他為何怕火，他卻從未回答過我。”

“與他相處久了後我發現他終日面板冰涼，一到冬天就特別嗜睡，以為他暗疾纏身。就偷偷去幹了幾天苦力賺了些錢，請了個郎中來家裡給他看病，開了些藥吃，結果他反而更嚴重了，在床上躺了許多天。”

“這些也不足以讓你認為他是蛇妖吧。”文葉問道。

“確實，我只是認為他習性與別人不同罷了。”青雲嘆了口氣，“每年冬天他都如此，我為他看遍了醫書，尋遍了郎中都拿此沒有辦法。”

“那他被你折騰得夠嗆，蛇類本到冬天就要冬眠，他嗜睡也正常。”文葉頓覺青芒真是重情重義，這樣都沒有吃掉青雲。

“我如若當時知道他是蛇妖，定不會如此折騰他。”青雲急忙道。

“你不怕他？”她更疑惑了。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又與我朝夕相處，我們之間早已經有了情誼，我怎麼會怕他呢？”青雲認真道。

“那後來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她不想說出青芒說那個場景，這種要對方一起死的場面，實在傷人。

青雲面上又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彷彿陷入了夢魘當中，湖面上的霧氣越來越多，水面上開始有了漣漪。

“我們雖然生活在村莊裡，但吃穿用度也需要錢。青芒對錢好像沒什麼念頭，但我家世代從商，賺錢之法對於我來說是再簡單不過的事。”

“我先是幫人賣布賺取報酬，而後有了本錢我開始自己賣布，慢慢的我有了自己的店鋪。”

“青芒雖然對賺錢沒有那麼熱衷，也還是十分支援我，我出門在外去進貨時都是他幫我看店，就這樣平淡的生活了九年。那天我又一次出遠門進貨，結果碰見了那個讓我日日夜夜都不敢忘記的面孔，那是殺了我全家的仇人！”

青雲面上露出激動的神色，湖面上的漣漪越來越多，霧氣也開始動盪。

“我平日裡雖然裝作無事的模樣，但如此深仇大恨我怎麼敢忘。我偷偷的跟隨他打探到了他家住在哪裡，他家中有個臥病在床的老母和一個九歲左右的小孩。”

“幾番打聽後我得知他家只是當地普通的漁夫，也得知了讓我崩潰的真相。”

湖面上的霧氣不再動盪，偶爾有幾陣風吹來，將霧氣吹散了開些。

“當初父親在河上游玩時看見了他的妻子正在船裡哺乳嬰兒，覺得此女有幾分風情，便偷偷僱人將她搶來羞辱了一番，此女性情剛烈當晚就自盡了。”

青雲低著頭，看不清神色。

“我失魂落魄的回到家，一病不起，整夜整夜夢魘纏身，青芒很是著急，可我卻難以啟齒。鬼使神差的我又偷偷去了他家那裡，哪知青芒也跟了過來。”

“他當時如同變了一個人一樣質問我那個男人與我有什麼關係，這樣一段過往我實在不想告訴他。但自那以後他的脾氣變得暴躁，不再與我多說話。”

聽到這裡文葉感覺有些怪異，這怎麼跟赤木的藤精前女友有些像？文葉腦海裡又出現藤精抓著赤木的頭髮怒氣衝衝的來找她，忒長的指甲指著她質問她跟赤木是什麼關係。

“有一天我又偷偷去望他們，其實沒什麼目的，只是有些不甘心，又有些羞愧。哪想青芒從背後衝出來，不由分說便將他家三口殺了。”

“我第一次見到如此血腥的場面，鮮血濺得滿牆都是，他還掏出了男人的心遞在了我面前，問我還喜不喜歡。”

青雲掩著雙眼，彷彿還能看見那個場面，湖面上的霧氣又開始濃了起來。

“我哪裡見過這個場面，當時就暈了過去，再醒來時已經到了家中。可從那以後他便將我困在那座房子裡，出不了大門。此時此刻，就算不願相信，我也知道了他是個妖。”

“你沒想過讓他放你走嗎？”

“說來奇怪，就算是這樣，我都不曾想過離開他。”青雲搖頭嘆息。

“直到有一天，一個村裡的女人闖了進來，說是許久沒看見我經營商鋪，來看看我是不是生病了。她話都還沒說完，青芒便將她拖入了房中將她的頭一口咬掉。”

“你接受不了這樣的青芒，所以想將他殺掉。”

“是的，那個女子是個無辜的人，卻因為我如此慘死，我難以接受，也怕再次發生這樣的事。那時是冬日，他比較嗜睡，我將雄黃灑在他床邊，一把大火點燃了房子。”

“那你又為何自刎呢？他死了你不就自由了？”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殺了自己的救命恩人還有什麼臉面苟活。”青雲情緒有些激動，湖面上蕩起了水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