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八章 黑石

“青雲，你別激動！”文葉連忙安撫他，再讓他情緒失控下去，這湖水都要翻滾了。

青雲冷靜了下來，不好意思的朝她笑了笑，繼續說道。

“我本以為我們兩個死了，一切都可以結束了，我也不用被那種錐心的痛苦折磨，可誰知我又在這湖底醒來。”

“是青芒用他的半顆精元將你的魂魄鎖在了湖底。”

“是的，這兩百年來他夜夜守在湖邊質問我為何要忘恩負義。可我該如何跟他說通，我的仇恨在我知曉真相那一刻已經放下，他不該殺了那個孩子跟老人，那名女子更是無辜之人，我無法面對他，也無法面對自己。”

文葉仔細看了看青雲，他情緒還算穩定。

“你有沒有覺得他對你的感情有些異常？”

青雲一愣，清秀的面上露出慘笑。

“我怎會不知。”

文葉默然不語，那麼這一切都說得通了。

起初青芒獨自生活了多年，因為寂寞救了青雲，結果因為喜歡所以陪伴了青雲十年，但妖類情感專一，而其中蛇類更是多疑善嫉，所以當青雲因為仇人情緒失控時，他卻以為青雲喜歡上了別人。

那場殺戮喚醒了青芒刻意控制的嗜血之性，所以那個村裡的女人僅僅是因為關心青雲就被殘忍殺害，估計也是因為青芒覺得那個女人喜歡青雲。

青雲殺他，讓他心裡充滿了恨，但青雲的自刎又讓他接受不了，所以他才用半顆精元將他魂魄鎖住，說是讓他永世不得投胎，其實也是變相的不讓他離去。

人妖之間本就習性相差甚遠，再加上兩人互相的不坦誠也更加促成了這些悲劇，一切都是兩人心意不相通的惡果罷了。

湖面波光粼粼，霧氣開始慢慢散去。

“你叫什麼名字？”青雲輕聲問道。

“文葉。”

“文葉，謝謝你聽我說這些，我在這湖裡兩百年了，終於將心裡的往事說了出來。”

“你不怪我？”文葉看著青雲的眼睛，他對青芒應該不是恨意。

青雲搖了搖頭，“有些事就像一團亂麻，怎麼理都無法將他理順，這兩百年來日日夜夜我都十分痛苦，如今卻鬆了一口氣。”

“我本是凡人，身上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前些天有個黑衣人從湖面飛過時落下個東西，應該對你這樣的修煉者有用。”

湖中間波瀾連連，慢慢升起一股水柱，上面託著個跟石頭一樣的東西，青雲拂了拂衣袖，石頭浮在空中朝她飛來，文葉連忙伸手接住。

黑色的石頭表面有著複雜的紋路，拿在手裡有些冰涼。突然她看見石頭邊角有一個紅色的焦痕，文葉不動聲色的將石頭收起，朝著湖面行了個禮。

“文葉在此謝過了，我還有事，就不叨擾了。”

“你去吧。”青雲蒼白的臉上帶著微笑，慢慢沉入湖底，湖面淡淡的傳來他的聲音。

“其實他不知，我又何嘗不是一樣呢？”

湖面上的霧氣已經完全消失，水面平靜如鏡，一輪彎月的倒影映在湖中，顯得恬靜而美麗。

如果他們能夠好好溝通，這一切應該不會發生吧？但是世事無常，以青芒的脾性，就算這次沒有爆發，也難免下次又是如此，文葉心裡一陣嘆息，一人一妖之間的感情，真的需要比常人更多的磨合。

文葉飛身掠過湖面，該繼續趕路了。

次日中午，文葉躲在洞中休息，自從吃了黎陽給的果子以後，修為提升了，趕路也快了許多。應該是快要出山了，一路來偶爾可見幾畝田地，種得有莊稼。

文葉雖然不曾下過山，可赤木總會從他那如同百寶箱的袖子裡掏出人間好看的話本，彼時只覺得好看好玩，如今卻要眼見為實了。

文葉躺在石板上，這個山洞不深，但卻很寬，洞裡的一半是亂石，另一半起湍急的洞水，奇怪的是如此流量大的洞水流在接近洞口的地方卻平緩起來，消失在洞口處，只留下溼潤的洞土。

文葉坐起來，拿出青雲給她的黑色石頭，昨晚天黑看不清楚，她當時只是懷疑，這會她基本可以確定青雲昨晚說的那個黑衣人，應該就是傷害阿楓的兇手。

石頭邊角上那個紅色的焦痕，很明顯是阿楓的心血滴上去燒灼所致，白日氣溫較高，她從聞見了那股熟悉的葉香。文葉咬破指尖，鮮紅的血液滴在那個焦痕上。熟悉的暈眩感又傳來。

文葉腦海裡出現黑色身影在林間飛掠的片段，只能看見幾片黑色的衣服，有一朵蘭花的暗紋印在衣角邊。

突然，文葉腦海裡出現一個發著綠光的盒子的畫面，想再看清楚一點，畫面卻戛然而止。

文葉晃了晃暈眩的頭，心裡多了一線希望。其實當時準備下山時，心裡除了悲憤，更多的是迷茫恐慌，作為一個活了兩百年的妖，她知道那個聲音說的話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她不知等她回去阿楓還在不在，更不知自己有沒有能力真的找回樹心。但她別無他法，阿楓的樹心必須找回，而把阿楓交給赤木照顧也是唯一的選擇。

突然文葉手中冰涼的石頭髮出紅色的微光，她仔細端詳著這顆黑色的石頭，石頭表面的紋路不知何時有些破裂，裡面透出溫潤的紅色，好像一顆被黑殼包裹的紅玉。

文葉用手摳了摳破裂處的紋路，有些翹起的黑殼卻紋絲不動，彷彿天生就長這樣一般。

難道是因為剛剛她滴了血在石頭上的緣故？文葉暗忖。腦海裡想起青雲說的話“這個對你這樣的修煉者有益處。”

她又咬破手指，滴了滴血在石頭上，果然，石頭的紋路又裂開了些，但也僅僅只是裂開了些，離完全露出還差得遠，血液也慢慢的被石頭吸收了進去。

文葉嘆了一口氣，不管了，萬一真有益處呢，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她幻化出一片楓葉，指示楓葉割向手腕，瞬間鮮紅的血液噴了出來。

文葉趕緊將手腕放在石頭上方，鮮紅的血液將石頭完全浸潤。石頭上的紋路接連著破裂，過了一會兒，紋路終於完全裂開，溫潤紅色的光透出得越來越多，可黑色石殼卻沒有要脫離的跡象。

還是不夠嗎？文葉在地上掏了個坑出來，將石頭和手腕都放在裡面，血液漸漸將坑填滿，可她的頭卻越來越暈，石殼還是沒有脫落的跡象。

難道青雲騙她？

文葉眼前一花，徹底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