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 章 女鬼

一枚紅色的楓葉飄在水上，上面還躺了個紅色玉石，即便是文葉隱藏了本身晶瑩氣息，但矢澤那個玉殼子卻發著紅光，在這黑壓壓的地洞裡何其耀眼，

文葉雖然閉上了眼秉著她看不見鬼，鬼看不見她就能相安無事的念頭，想矇混過關，但世上事與願違之事向來頗多。果然，木箱飄過來將他們攔下，一雙蒼白又纖細的手將玉石拿了起來。

女鬼背對著文葉手裡把玩著玉石左右翻看，全然不把文葉那本命楓葉放在眼裡。

文葉見此，又想起了與赤木在姑黃山上的光景，彼時赤木搖著腦袋裝成凡間說書先生的模樣與她說，自古英雄愛美人，美人愛珠寶，要想美人開心，就得順其意樂其心三五時日送上幾枚珠寶，即可哄得美人花枝亂顫，滿心歡喜。

且不說美人，世上應該沒有女子不喜歡珠寶，女鬼也是女性，也有愛寶之心，如此看來，女鬼忽視她也實屬正常。文葉九轉百回的想通了後，心裡便平衡下來。

可眼下這情形卻有所不同，矢澤的玉石殼子自然是真真切切的珠寶，但這女鬼卻不知算不算一個美人，且矢澤斷然也不會將自己的房子輕而易舉送給一個素昧平生的鬼。

“你還裝看不見嗎？”女鬼悠悠長的聲音傳來。

文葉從思緒中抽離出來，瞧這情形，人家以然是早就看出她是楓葉精了，憑她上次與蛇妖大戰的總結來看，此鬼比青芒厲害，畢竟當時青芒並未第一時間就發現她是妖。

那她比青芒厲害，自然就比自己厲害，所謂敵若強大，她就得避其鋒芒，況且矢澤還在她手中，所以做小伏低之態難免，修行不易，以免小命嗚呼。

“這位鬼友，你好啊。”文葉乾巴巴的笑道，化出了人形，雙腳踩在水面上，竟不敢到她面前去。

女鬼慢悠悠的轉身，此時此刻，此情此景，若是再配上剛剛女鬼那哀怨的啜泣聲，定然能將凡間那些個膽小的魂都嚇出來。

文葉雖然還不習慣鬼魅這樣的行為習慣，但也十分尊重，耐心等她轉過來，強壓下心裡那一絲絲害怕。

終於，女鬼的慢動作做完了，文葉大膽一看，心裡鬆了口氣，這女鬼雖然長髮披肩，面容蒼白，但眼如桃花，眉如柳葉，嘴如櫻桃，看來生前也是位不可多得的美人。

“你怎的在這出現？”女鬼悠悠然跟她說話，手裡還把玩著玉石。

文葉嘿嘿然一笑，“我閒來無事，隨處逛逛，誰知竟逛到了這地洞裡，便飄在這洞水上準備找一出路。”

“那你找對路了，前方三十里的地方就有一個出口。”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文葉聽聞自然是千萬個歡喜。“那我們就不叨擾了。”

“我們？”女鬼抬眼望了望文葉。“你還有同伴？”

文葉幹哈哈一笑，“你手中的玉石，是我養的一枚石精寵物，它膽小怕事，被嚇暈了。”

此話一出，文葉便萬分後悔，說被嚇暈了個豈不是把她開罪了，那還能放她們出去嗎？真真是應了矢澤那句情商智商都堪憂的話。

果然，女鬼神色黯淡，抬手拂了拂頭髮，望著空蕩蕩沒有倒影的水裡。

“確實，我如此面貌，它被嚇著了也很正常。”

“哎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容顏依舊，只是不曾打扮收拾，並不比那些平常女子差半分。”文葉連連擺手。

“你不必如此安慰我，此洞陰冷潮溼，於容顏保養無一點益處，我在這呆了一千年，定是皺紋也有了，黃斑也有了，我近日還覺得自己害了宮寒，老是腹痛。”女鬼更加憂鬱，雙目略含淚光。

“這……”文葉一時無言以對，她只知曉妖族容顏保養靠朝露敷面，人族以牛乳敷面即可，這鬼族還真不知如何保養，至於宮寒，她從未得過，更不知如何治療，只是鬼竟然也會宮寒嗎？

“唉，命運如此，也無辦法。”女鬼伸手將玉石遞來，“你需得小心行事，財不外露，如此大的玉石，我還從未見過，你就這麼明晃晃的把它背在身上，萬一被人搶走了怎麼辦。”

文葉接過玉石，朝女鬼作了個揖。

“你說得是，我定會謹記在心。”

“你去吧。”女鬼揮了揮手，又轉身背對著她。

文葉自然是千感謝，萬感謝，就差沒砰砰往地上磕頭了，便腳尖點水向前掠去，才行不過幾米，身後又傳來那女鬼的聲音。

“慢著。”

不會是反悔了吧，文葉苦笑，一隻一千歲的女鬼，想要吃她不是輕而易舉，直覺她此番下山定是因為沒給姑黃山的土地爺爺燒紙。

“請問閣下還有何事呢？”文葉轉身賠笑，生怕對方有何不滿，望水面看了看笑容是否平易近人。

女鬼見狀噗呲一聲笑出聲來，冷冷又悠長的聲音如同銀鈴一般。

“你何苦怕我怕成這樣，我並無惡意，也不會為難你，我只是有一事，讓我多年來頗為煩惱，實在記掛在心。”

“你想要我帶你出去嗎？”文葉趕緊問道。

“不是，我在此修煉，不出意外再有半年就達到下一階段，現在出去還不是時候。”女鬼搖了搖頭。

“那閣下是有什麼心願還未了卻？”文葉暗道所謂鬼者，即是不願入輪迴之人，多數都是因心中有怨或者心中有念，才遊離在人間成了一抹孤魂。

“你倒是機靈，我確有一個心願還未了，我生前曾與一男子相戀，我本答應他共入輪迴，可造化弄人，我踏入鬼族一脈，並未應了對他的諾言。

這一千年來我寢食難安，夜不能寐，覺得對他不起，還請你出去以後替我找到他的輪迴之身，告訴他我不是故意如此的，實在是逼不得已。”女鬼眼角含淚，幾欲哭泣。

“既然他已經踏入輪迴，那他早已經忘記與你的前塵往事，一千年過去了，茫茫人海，不知如何找到，而且他也不一定還是當初那個樣子。”文葉有些為難。

“我並奢求他記得，也不奢求他原諒，我這有他的畫像，他家原來住在凌華鎮，你去幫我看看，如若運氣好看見，就替我說句對不起，我無臉面見他，如若沒有，也就罷了，我自會在完成自己要做的事後再踏入輪迴。”女鬼眼角的淚水終是如珍珠般掉下。

美人落淚，誰不憐惜，這美鬼落淚，雖然差點意境，文葉看得也心裡直髮軟，況且這女鬼的執念，再是無理，只要按照她說的去做了，無論結局好壞，多數都能將執念化解。只是不知這女鬼是要去作何事，需要醞釀千年？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文葉壓下了自己的好奇之心。

“好，我幫你去看看。”

“謝謝你。”女鬼從箱子裡取出一卷畫像遞給她。“讓你費心了。”

文葉接過，雖然畫卷已經發黃，但儲存也算良好，開啟一看，畫上是一位俊朗的男子，左下角題名白煙、韓城，只是這畫被割了一半，文葉正奇怪，女鬼便說道。

“另一半在他那裡，那是我的畫像，我們兩人一起畫的，我名白煙，他名韓城。”

“好，待我忙完我的事，定會幫你找。”文葉真誠說道。

剛說完又自覺後悔，“忙完”這個詞很是玄妙，有可能幾刻鐘就忙完，也有可能幾十年了還未完，但她確實有自己的事要做，並不是推諉之詞。

“如此便謝謝你了。”女鬼向她行了個禮。

好在女鬼並未介意，可能是千年都這樣過來了，也不差又要多少年？文葉琢磨著這其中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