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 章 地下水

青銅鼎內，一妖一石兩兩相望。

“你這是作何表情，一副扭扭捏捏內急的模樣？”矢澤實在忍不住了。“你還有何問題，要問便問，怎的我還能唬騙你不成。”

“那個小澤啊。”文葉有些恥於開口，終於下定決心的表情。

“你修煉了千年，怎麼還是石碑的樣子，你怎的不想化為人形嗎？”

“本體對我來說更有利於修煉，你也莫要大驚小怪，以後你見識得多了也就明白為什麼了。”矢澤心想這點小事也值得她如此小心翼翼。

“那？”文葉嘴角含糊的憋出幾句話。“你到底是男妖是女妖，我是該喚你做兄弟還是喚你做姐妹？”

“……文葉啊，我本以為你道行淺薄也就算了，誰知你竟情商智商也如此令人堪憂。”矢澤聞言心裡升出一股上了賊船之感。

“小澤說得是，您大人不記小人過，煩請給小妖解釋一番。”文葉自知理虧，趕緊做小伏低。

“我既然是以本體修行，自然無性別之分。”矢澤有些吹鬍子瞪眼之感。

文葉心裡又是一陣唏噓，直道矢澤妖心沉穩，這萬萬年來哪個妖精修煉首要之事不是化形，一來確實要方便些，也能混跡在人類當中走街串巷，買點瓜子小說本之類。二來身邊的妖都化形，自己不化形好像就有些不隨大流。三來這從古至今妖精之間的情情愛愛也不在少數，無論是男男還是女女又或是男女之間伉儷情深的繁多，妖族民風開放，有情之人多是能成眷屬，化為人形在這綿長的妖生也能多出許多趣味出來。

免不了又是一番吹捧，又是讚美，矢澤心裡很是受用。

“你這兩百年來也不是全然沒有收穫，你這溜鬚拍馬的本事倒是深得我心。”

“那是，可謂彼短此長，我看的小說本可沒白看。”文葉心裡油然生出自豪之感。

矢澤心裡暗道這小妖倒是有趣得緊，九和香之戰來看，她雖然道行不夠，卻十分機敏，看似愚鈍實則有些智慧在身上，若是能誠心修煉，也能勉強在這荒無大地上混個溫飽。想到自己的傷情，唉，聽天由命吧。

“小澤，這九和香就這麼點著嗎？”文葉聲音傳來，反覆翻看著手裡的九和香。“會不會有點浪費。”

“唔，可以吹滅，它現在已經被降伏了，多了些對你我的懼怕，如若實在擔心就把它放進玉石內，再將那紙人之火與它一同放置就可以了。”

“那就麻煩小澤替我保管了。”這也省了她還需去找個東西專門裝香。

“不用如此客氣，我這玉石內空間空曠，以後你有什麼不方便拿的，都可以放在這裡面。”

文葉一聽直道矢澤妖好心善，不愧是修行了千年的妖云云之類，如此她方便良多。

這一路下山來遇見的事頗多，雖然收穫也頗多，尤其是遇見矢澤，解了她許多疑惑，但文葉心裡始終有些沉重，牽掛著阿楓的傷情。

“你怎麼突然鬱鬱寡歡起來？”矢澤瞅著不對勁。

“我始終憂心阿楓？”她鬱道。

“這有何難，既然有線索，那就不愁找不到，我既然說了要你跟隨你一百年，這些事便是你我的事。”矢澤寬慰她道。“你我修為不夠，現下需得找到地下水，順著地下水出去。”

此話與她不謀而合，便不再多說，她縱身一躍，飛出了青銅鼎，一妖一石分頭找地下水，果然在剛剛九和香站著的那個鐘乳石後幾里處找到了湍急的水流。

考慮到地下水經過的地方有高有低，有寬有窄，玉石體型小倒是無妨，但她若是人形順著水流飛行，恐撞上洞壁洞頂，十分不便。文葉便化為了本體，就這樣隨著水飄著，也多得些休息時刻。

洞水冰涼，讓她感覺異常舒適，只是這跟著地下水走，說來靠譜，卻也有不靠譜之處，此刻她感覺這水怎麼的是越來越往下流，忽然前方變平坦起來，但水流卻猶為湍急，近了才知道原來是一處近乎五米之高的懸崖瀑布。

跟著瀑布掉入深潭，嗆了幾口水，只是這嗆水之間她居然看見水底有幾個捕魚的泥巴人？文葉以為自己被水蕩花了眼，結果浮起來一看，水潭旁邊有一塊不大不小的空地，空地上有幾座石頭堆砌的房子，幾個小泥巴人在房前玩樂，幾個大泥巴人在用石刃破魚。

嗚呼怪哉，她只道這世上有動物修煉成精，植物修煉成精，大不了石頭也能成精，沒想到這泥巴居然也成精了，世界之大，真真是無奇不有。

從水潭出來，順著往下流，幾十裡後又看見一群白色蝦頭的人形狀態的洞蝦精，它們手裡拿著插子在追一隻巨大的老鼠。

再往下只見洞頂一片晶瑩剔透的水晶倒掛著，在將那片暗無天日的地洞裡襯得恍如仙洞。

沒想到這地洞裡頗有幾番風景趣事，倒是讓她開了眼界。

不知飄了多久，文葉有些頭昏腦脹，也無閒暇去觀賞周圍景色，閉上了眼睛，只希望運氣好些能有出洞之時，突然她隱隱約約啜泣聲，睜眼一看，一位身著白色衣裙披頭散髮的女性鬼魂在前方一個破舊的木箱上，低著頭，哭聲在洞裡迴盪，木箱在水流上面飄來飄去。

若是平時，她肯定上前打個招呼，客氣客氣問問是何緣故。但此時此刻她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頭腦昏脹不說，耽擱了這麼些時日，她實在心裡難安，只想快些出去尋找阿楓的樹心，而且鬼魅一族說話行事總是很奇特，長相也不似人族和妖族平易近人，像青芒那樣清秀的鬼魂，還是少數。所以一般來說不僅常人難以接受，妖族有時也恐接觸。

所謂越是不想做之事，越是不想見之人，大地母神就越是放在你面前要你做，要你見。

文葉已經用法力控制原型靠邊流走，但木箱卻往她飄這來了。

矢澤早在掉進瀑布時就悄無聲息不說話了，現下正躺在她本命元神之上，文葉只盼著這女鬼不要發現他們，心裡直默唸看不見我們，看不見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