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新康路回來。

已經是深夜。

許正茂明明沒有吃午飯和晚飯,但是壓根也不餓。

他心中充滿憤怒,氣得快冒煙了。

這段時間,簡直是他人生最黑暗的日子。

屋漏偏逢連夜雨,不僅閨女倒黴,他也跟著遭殃。

反正徐國湘反饋回來的訊息。

說是省局一把手指示,對這件事情要從嚴處理,當作典型向全系統通報,任何人不得說情。

徐國湘就算想拉他一把,也是有心無力。

因為他的頂頭上司,是從外省空降過來的,跟徐國湘不是一個派系的,尿不到一個壺裡。

辦了許正茂,正好可以換上其他人。

位置一旦空缺出來,哪個懂得主動投靠的,哪個就有機會。

七座麵包車如同瘋牛一般,衝進了工商局機關大院。

緊接著,許正茂憤怒的咆哮聲響起:“趕緊給我找人!把於秘書,還有各個科室的正副科長,全部給我叫過來!”

不到一個小時。

機關辦公室燈火通明。

局裡的中層幹部幾乎都到齊了。

眾人面面相覷,唯獨沒有見到聶殿軍。

當然,能坐在這裡的,都是許正茂的人。

敢跟他別苗頭的,比如張沅那種,早就被穿小鞋打發走了,根本沒機會呆在局機關。

於秘書板著臉,迅速把門窗全部關起來,又拉上了窗簾,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許局,您這是?”後勤科的商科長試探道。

許正茂陰沉著臉,說道:“咱們局裡出了內鬼!有人在背後搞小動作針對我!”

“今天哪怕不睡覺,也要把人給揪出來!”

聞言,在座的人全傻了。

貌似出了狀況啊。

難怪許正茂臉色那麼差,兇得像是想吃人。

接著,許正茂把目光移向財務科的曹麗娟。

曹麗娟也是個關係戶,別看只是個大媽的長相,卻是許正茂戰友的媳婦,深得他的信任。

“曹科長!你是幹什麼吃的?”許正茂說道,“讓你保管發票,你也管不好!有一張發票失竊了你知道嗎?!”

“什麼!不可能!”曹麗娟嚇得臉色泛青。

回憶了一下,她補充說道:“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情?最近科室裡沒有什麼異常啊!門窗、檔案櫃和保險櫃,都沒有被撬動的痕跡!錢款和糧票等票券,也沒有短少!”

“那張面額為三千五百零七塊的發票,用途是‘購買辦公用品’,報銷的日期在二月底!你趕緊給我找出來!”許正茂猛的一拍桌子,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曹麗娟回憶了一下。

這件事還是她親自經手的,雖然她也到了更年期,記憶力正在衰退,也不能說完全沒有印象。

她趕緊叫上副科長林芳,快步朝科室衝去。

財務科也在這一層樓,隔著三間辦公室。

兩女衝進財務科,開啟保險櫃仔細翻找起來。

果然沒有發現那張發票。

但是一捆捆現金,還有糧票、油票等票券,也確實沒有丟失,數額是對的。

“壞了!我記得明明放在裡面的!”曹麗娟冷汗直冒。

“我也有點印象。”林芳聲音都顫抖了。

誰都不是傻子。

許正茂如此大發雷霆,說明這發票肯定有貓膩。

如果被人加以利用,搞不好他就得倒臺。

所以這玩意千萬不能丟。

把整疊發票來回翻了幾遍,兩女愣是沒找出來。

她倆在這邊折騰,局會議室那邊,也等得不耐煩了。

又有兩個副科長跑過來,也幫忙翻找。

整個財務科被翻了幾遍,依舊找不到發票。

“跟她們說,不用找了!”許正茂雙眼冒火,“發票不可能長翅膀飛走,肯定是被人偷走了!!”

“大家來分析一下,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最近某個人,有沒有去過財務科?”

雖然許正茂沒有提具體的名字,但是在座的都是秒懂。

某個人指的一定是聶殿軍。

看來這位副局長,成了許正茂的懷疑物件。

一會兒功夫,曹麗娟和林芳被叫了回來,兩人都是神色惶恐,小腿都軟了。

倘若許正茂因此出事,換了其他人來當一把手,那麼她倆肯定被洗牌。

一般來講,新的頭兒就位,通常會換掉辦公室主任、人事科長、財務科長和核心業務科室負責人。

關鍵的崗位,還是由自己人把持比較放心。

回憶了一下,曹麗娟說道:“那位最近沒啥異常,正常上班和下班,也幾乎不到咱們科室來。”

“哪怕真有事情,他也是派人過來,從不親自踏入財務科門口。”

“沒錯,我可以作證。”林芳也說道。

“你們科室裡的人,有誰跟那個誰有瓜葛嗎?”許正茂問道。

他現在看誰都像是內鬼。

因為這件事情,簡直離大譜。

很有可能是仇家收買了單位裡的人,伺機弄走了關鍵證據。

曹麗娟果斷搖頭:“咱們科室除了我和林副科長以外,另外還有兩個年輕人。”

“一個是新招進來的大專生,是以前工會主席的侄女,她才來幾個月,跟那位沒有打過交道。”

“另一個則是我老公那邊的親戚,自己人,絕對信得過。”

許正茂面無表情。

這些情況他也知道。

但是,聶殿軍身上的疑點也很大。

抽了半包煙以後,有人突然靈光一現,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

許正茂立即拍了拍桌子,說道:“把門衛老謝頭叫過來。”

很快,這個小老頭被領到了會議室。

瞧見眼前的陣仗,老謝頭也是一臉懵逼。

難道局裡出了大事嗎?!

這麼多領導半夜不睡覺,全都扎堆聚在這裡。

許正茂沒開口,倒是由保衛科的彭傳林問話:“老謝頭,你好好回憶一下!最近你值夜班,發現了什麼反常的情況嗎?”

老謝頭想了想,答道:“沒有什麼反常情況,我這人警惕性很高,由我把守大門,一隻蒼蠅也甭想飛進來。”

彭傳林苦笑道:“你再仔細回憶一下,不要急。”

“真的沒有!”老謝頭果斷道。

彭傳林很尷尬,小聲說道:“那個姓聶的,最近有啥異常舉動嗎?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姓聶的?

整個局機關就一個姓聶的。

老謝頭立即反應過來,人家說的應該就是聶殿軍。

想了想,老謝頭答道:“聶副局長平時很正常,按時上下班,到了下班的時間,根本不耽擱,立馬騎單車走人。”

“不過呢,前兩天晚上,他突然飯後散步過來,還跟我聊了一會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