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十點。

周春香就收攤了。

初次帶來的二十條褲子,全都賣了出去。

說是搶購一空都不過分。

她還幫好幾位顧客改了褲腳,否則的話,收攤的時間更早。

“春香姑娘,生意不錯啊!”老苟一臉驚訝。

實際上,集市開始的時候,老苟就到場了,他一直在悄悄觀察這邊。

本來他以為,這麼多條褲子,至少得賣一整天,還未必賣得完。

因為價錢擺在那裡。

十六塊錢是很多人半個月的工資了。

沒想到,那麼多人搶著買。

甚至,還有買不到的顧客,跟周春香詢問下一次出攤的時間。

這生意確實火得令人嫉妒啊。

“還行吧,苟哥,這是給你的攤位費。”周春香笑眯眯的,把一塊錢遞給對方。

老苟收了錢,撕了張發票遞過去。

辛志強立即幫忙收攤,幫著把長凳和木板收回去,暫時放在藥材站裡面,方便下一次擺攤使用。

至於那臺縫紉機,也由辛志強幫忙馱回去。

因為二姐帶了徒弟,所以縫紉機不夠用。

而且生意這麼好,那肯定得加班加點的幹活。

家裡地方太窄。

二姐甚至打算,暫時把縫紉小組搬到新房。

因為新房院子搭好大棚,地方也足夠寬敞。

到時人過去了,把牛關在外邊的棚子裡就行。

周春明對此沒有意見。

兩個姐姐能有自己的事業,他不但贊成,而且還得大力支援。

與此同時。

遠在老家鶴縣的許正茂,突然收到了一封電報。

他請假的時候,吩咐秘書,說如果有緊急情況,就按這個地址發電報,避免上回張沅大鬧局機關的事情。

如果沒有重要的事,就不要打擾他。

所以,收到電報的時候,許正茂心情有些忐忑。

難道又出啥事了?!

後院起火這種事,不可能屢次發生吧?!

拆開電報,看到裡面的內容,許正茂如遭雷擊。

因為上面寫著,十萬火急,讓他立刻到新康路12號。

這個地址正是許正茂老領導的家。

自從老領導高升以後,他也就是逢年過節去拜訪一下。

如果不是出了什麼大事,人家不可能緊急叫他過去。

瞬間,許正茂心裡湧起不妙的預感。

他趕緊跑到巷口,給單位打電話。

只不過,於秘書也不知道具體情況,只懂得老領導發了火,讓他趕緊過去商量。

結束通話了電話,許正茂腦門子滿是冷汗。

看來真讓自己猜對了。

越是怕什麼,就越是來什麼。

他跟老婆和閨女交待了一聲,說是單位有急事,然後開著那輛七座麵包車拼命趕往省城。

一邊瘋狂飆車,許正茂一邊猜測。

他死活想不通,究竟是什麼事情,能讓老領導這麼著急上火。

上回許白鹿出事,未婚先孕且騙婚的醜聞,鬧得滿城風雨,老領導也只是罵了他幾句,責怪他沒有管教好子女。

這一次的情況。

明顯比許白鹿那次嚴重。

難道自己以前乾的那些破事,都他孃的東窗事發了?!

所以,許正茂越想越著急,差點跟迎面駛來的班車發生刮蹭。

還好,鶴縣跟省城的距離,也就兩百多里路。

在太陽落山以前。

許正茂總算趕到了。

這片院落裡面,全是二層的小洋樓,而且貌似剛剛交付使用不久,還嶄新得很。

“老許,你總算來了!趕緊去書房,領導等你很久了!”有個秘書模樣的年輕人招呼道。

“抱歉!人在外地,匆忙趕回來,時間有點耽擱了。”許正茂訕笑了兩聲。

他小跑著上樓梯,直奔北邊的書房。

頓時就瞧見,一排整齊的玻璃書櫃,裡面擺滿了各種名著和專業書籍。

書桌後面,坐著一個頭發花白,臉龐削瘦,戴著金絲邊眼鏡的嚴肅老者。

這位就是徐國湘。

也是許正茂的老領導,省局的二把手。

“把門關上!”徐國湘說道。

他的聲音不高,但是異常的威嚴有力。

嚇得許正茂哆嗦了一下,趕緊照著辦。

“老領導,發生了什麼?”許正茂試探道。

“瞧瞧你乾的好事!有人寫匿名信,把狀告到了省局!”徐國湘怒道,“說了多少次,莫伸手,伸手必被抓!你怎麼不長教訓呢?!”

嘶!許正茂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下麻煩大了!

聽老領導這口氣,好象犯的是經濟方面的錯誤。

到底是誰在背後捅刀子?!

幾乎是第一時間,聶殿軍那張臉龐,就浮現在他的腦海裡。

整個市局誰不知道,聶殿軍跟他不對付,兩人互相瞧對方不順眼。

除了聶殿軍之外,許正茂最直接的仇家,也就是周春明這小農民。

可問題在於,周春明不可能懂得他在工商系統裡面的把柄。

用排除法也知道,八成是那個姓聶的搞事情。

這狗日的!真夠陰險!

被徐國湘疼罵了一通,許正茂瞭解到了更多內幕。

對方明顯知道,他的靠山是誰,所以特地繞開了徐國湘。

但是,紙包不住火。

省局的頭兒把徐國湘叫去談話,說了這件事情。

畢竟,大家都知道,許正茂是徐國湘的得意門生。

徐國湘雖然沒能目睹那封舉報信。

卻也知道了具體內容。

甚至還曉得,舉報信裡附帶了那張虛開的發票,以及具體的金額。

“什麼!那張發票被人發現了?不可能!!”許正茂目瞪口呆。

他幹這件事情的時候,就留了一手,特地吩咐財務科的人,把發票“妥善保管”。

財務科的負責人也挺懂事,甚至當著他的面,把發票鎖進了保險櫃。

本來以為是萬無一失。

偏偏就出了岔子。

好傢伙!單位裡出了內鬼!

“有什麼不可能的!”徐國湘厲聲說道,“鬥爭就是你死我活!你的敵人為了打倒你,會採取一切可能的手段!所以任何時候都不能麻痺大意!”

“明白!”許正茂點頭如搗蒜。

“你明白個屁!廢物一個!”徐國湘拍著桌子站起來,“這下子,事情鬧大了,我也保不住你!你對得起往日上級對你的提攜嗎?!”

聽到這話,許正茂像是被潑了一盆冰水,從頭頂涼到了腳板底。

壞了!完犢子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