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郭漸遠。林皓白氣鼓鼓的道:“師姐,照我說那種欺男霸女,卑汙齷齪的頑劣惡徒就該殺了為民除害,留他們性命作甚。”

陸霜淡淡道:“我殺人又不是為了替天行道。除了風不停,其他人我沒興趣殺。”

林皓白道:“師姐你可曾想過,如果你不會武功,只怕清白不保。”

陸霜道:“沒有如果。”

林皓白重重哼了一聲,心道:“這四人性命,先記在帳上。”

行了半程,陸霜忽然開口問道:“林皓白,你跟了師父這麼長時間,武功不至於如此吧?”

“師姐,你是不知道啊,老怪物整天只叫我呼吸吐納,壓根就沒教過什麼武功劍法。”林皓白大吐苦水。

陸霜奇怪道:“你不是還在那英雄大會上奪過魁麼?”

“別提了!” 林皓白信口胡謅道:“什麼狗屁英雄大會,壓根沒個厲害角色。一對一我還能勉強打發,剛剛一下撲過來四五個,叫我怎麼應付…”

陸霜勒住馬,道:“江湖險惡。這樣,我將九龍劍法的口訣和分解後的招式教與你,能悟多少就看你造化了。”

林皓白賤兮兮的笑道:“有師姐相陪,我最是安全不過。”

陸霜瞪了一眼,下馬道:“我還有自己的事,又不是生來陪你的。聽好,這九龍劍法共分上、下兩卷,上卷是快龍劍、猛龍劍、剛龍劍和烈龍劍,下卷有風龍劍、雲龍劍、天龍劍、地龍劍和神龍劍。快龍劍,先先之先,以快破堅;猛龍劍,猛力身藏,伺機露芒;剛龍劍,不畏不懼,天降正義;烈龍劍,劍破長空,碎雲斬風;風龍劍,心無旁騖,無拘無束;雲龍劍,先抑後揚,變幻無常;天龍劍,氣劍合一,石破天驚;地龍劍,人劍合一,無我無心;神龍劍,劍花盛開,無人採摘。”唸完劍決,又道:“九龍劍法一劍九式,共八十一式,看好,此乃劍招。”

演畢。林皓白叫道:“太快啦師姐,我根本什麼都沒看清。”

陸霜不急不煩,放慢動作又演一遍。

林皓白拍手讚道:“師姐舞起劍來真是好看,不過我卻是七竅裡通了六竅,仍一竅不通。”

陸霜嘆了口氣:“口訣和招式都教與你了,如何悟,如何學,全憑自己。”

三人一路按引行入一片深山,山中回巒重迭,古道灣環。這一日大雨滂沱,他們牽馬躲進一處巖洞避雨。

黑牛道:“大哥,俺們是不是走錯路了啊,怎麼一連幾天還在這山裡打轉。”

林皓白心中也有疑惑,正要答話,忽聞頭頂一聲脆響,轟隆隆隆,只聽馬聲嘶鳴…

躲雨的巖洞突然垮塌,幸好陸霜反應極快,左右手分提二人及時竄出洞來。

呆了一陣,林皓白嚎道:“咱的馬呀!”

“俺的娘喲…”黑牛癱在地上。

雨勢漸小,林皓白拖著兩隻泥腿走的沉重,便道:“黑牛,平日裡大哥對你不薄,揹我一段兒吧。”

“滾!”黑牛脫口說道。

林皓白破口罵道:“好你個沒良心的東西,小爺我要再讓你吃上一頓好飯,就他娘是烏龜王八蛋。”

黑牛正欲反悔,驀地林中光影一閃,砰!

“啊…”黑牛躲閃不及,被撞翻在地。

眼前怪鹿這一下也撞的不輕,喘著粗氣軟綿綿的倒了下去。只見它生的晶瑩剔透,血管內臟清晰可見,只是一條後腿粗腫烏黑,似是中了劇毒。

黑牛爬起身,好奇的打量著這隻透明怪鹿。

鹿兒兩眼緊閉,面上佈滿汗珠。

林皓白走過去瞧了瞧,見鹿蹄上有兩個針孔般的小眼兒,說道:“這頭鹿應該是被毒蛇咬傷了。”

黑牛將自己衣衫撕下一塊長條,纏住那怪鹿大腿,道:“俺有辦法。那個陸霜…姐,俺借你劍一用。”

陸霜將佩劍遞給黑牛。

黑牛紅著臉接過劍,小心翼翼的一手握住劍柄,一手捏著劍刃,在怪鹿傷處割了一個“十”字形的切口。怪鹿齜牙咧嘴,並未反抗。

黑牛捏住鹿腿,自上而下做起推拿,不一會兒,一絲黑血慢慢被擠了出來。他又趴下身用嘴吸允,一吸一唾。

罷了,黑牛道:“大哥,你幫俺在附近找找看,有沒有一種黑莖青葉,開著白色小花的草來。”

陸霜道:“蛇芯草麼?我認得。”稍許,她便捧來藥草。

黑牛喜道:“是了,多謝陸姐姐。”他將半把藥草喂到怪鹿嘴邊,怪鹿頗有靈性,張嘴就吃。黑牛又找來幾塊石頭,將餘下藥草砸碎,敷在傷口上。

怪鹿猛地一陣抽搐,昏迷過去。

林皓白生疑道:“傻牛,你該不會把聾子治成啞巴了。”

黑牛拍著胸脯:“俺小時候被毒蛇咬傷,俺娘就是這麼給俺治的,錯不了。”

陸霜道:“以毒攻毒,過一陣就好了。”她小時候也被蛇咬過。

須臾,那怪鹿果然悠悠轉醒,它環顧四周,起身圍著三人走了一圈,隨即站到黑牛身旁伸出舌頭,親熱的舔著他的大黑臉。

黑牛抱著怪鹿脖子又叫又笑:“別…我癢…癢。”

“來者何人?”陸霜毫無徵兆的問了一句。

黑牛嚇了一跳,看了看周遭並無人影,張嘴欲問,卻聽一聲長笑,一老一少從一個大石頭後面拐了出來。

老頭笑容滿面,抱拳拱手:“老朽與小徒乃玄黃門門下,這靈煙鹿是我門至寶,昨日獸欄失火它受驚跑了出來,我二人奉命追拿,不想叨擾到幾位朋友,實在抱歉,還請歸還此鹿,日後必有重謝!”

“你們幾個聽到沒有,別自討苦吃。”少年是個地包天,一手叉腰,一手指著林皓白三人跋扈道。

“不得無禮!”老頭呵斥了少年一聲,趕緊賠禮:“小徒平日被我慣壞,諸位多多包涵。”

黑牛拍了拍鹿兒,低聲不捨道:“既是人家的,那便回去吧。”

不料怪鹿拄住前蹄,向那二人怒目而視,彷彿仇人一般。

林皓白見鹿不認主,又見它可愛,便道:“二位怕是尋錯了。此鹿是我兄弟從小養大,和你玄什麼門毫無干係。”

老頭哈哈笑道:“小兄弟莫說玩笑,靈煙鹿乃百大靈獸,世間罕有,據我所知整個中原也僅此一隻而已。”

林皓白道:“那便是了,這鹿不是中原的,而是北域的,你們肯定認錯了。”

少年氣急敗壞道:“放你孃的狗屁!師父,這廝胡攪蠻纏,莫再與他說理。”

老頭眯起眼睛,變臉道:“為這靈煙鹿,我玄黃門上上下下費盡心血,三位執意不讓,休怪老夫翻臉無情。”

林皓白道:“你這小老兒怎不講道理。這樣吧,你既一口咬定此鹿是你所養,那你便將它喚回去,我等絕不阻攔。”

老頭嘿嘿冷笑:“靈煙鹿腳快,又極通人性。老夫與小徒追趕不上,無奈放蛇咬了它一口,本想趁它毒發昏迷再行捕獲,不料卻落到你們手中,還為它解了蛇毒。這間裡恩仇它定已記下,我又如何喚回?”

黑牛一聽,破口罵道:“好你個老雜毛,鹿兒的毒傷竟是你們所為…大哥,說什麼也不能讓他們搶去鹿兒!”

林皓白兩手一攤,擠眉弄眼:“傻牛,大哥武功低微,怕是護不住你的鹿兒。”

黑牛斜瞪了林皓白一眼,只好轉頭道:“陸姐姐,鹿兒若是落到這般賊子手中,定沒什麼好下場,千萬別讓搶了去啊!”

陸霜微微點頭,擋到二人身前。

少年一聽戴斗笠的白衣人只是一個女子,便逞能道:“師父你莫要動手,看徒兒收拾他們。”

老頭擺了擺手:“我看這人並非尋常。”說話間百根銀針射向三人,實在陰毒至極。

陸霜周身白光一閃,銀針紛紛落地。

老頭大吃一驚,從懷中掏出一個黃袋扔了出來,低喝一聲:“走!”

嘭!黃袋在空中爆炸,一時黑煙瀰漫。

陸霜屏住氣息,同時掩住兩側林皓白與黑牛口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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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林深處,隱著一處門院。一個黃衣人滿面愁容,焦急的在院中來回踱步,與林皓白一行打過交道的老頭和少年跪在一旁。

黃衣人不甘心道:“老李頭,他們當真是劍神的徒弟?”

老頭道:“另兩人未露身手,尚不好說。但那戴斗笠的白衣女子使的確是老劍神獨有的武功,當年星月山盾罡劍影,我這輩子也忘不掉…”又道:“好在對方未起殺心,否則我和小東定回不來了。”

“他們欲往何處?”黃衣人問道。

老李頭道:“依我看,那行人本來要往湖州去的,途中應是走錯了路才進了深山。他們若徑直走路,只能到安城了。”

黃衣人面容陰毒,切齒道:“靈煙鹿血是煉製陰冥血清丸關鍵所在,今日已八月初三,無論如何也要在十五之前將其奪回。硬的不行便來軟的,明的不行便來暗的。老李,你跑一趟玄青門,叫我大哥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