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姒沒有看到他的表情,自然也就沒感覺到他那在努力鎮定卻又分明不安的模樣——他在害怕,他在恐懼,他在恐慌與擔憂。

萬千不好的情緒在向他湧來,她卻還沒察覺到。

只靠著他,哼哼,黏著他,撒嬌。

藺庭牧有些啞聲:“因為……因為我怕,你會受傷。”

“怎麼會呢?”雲姒半眯著眼,犯懶似地,軟綿綿地說,“他是我哥呀,怎麼會傷害我?”

雖然……是因為他認錯了人的緣故。

雲姒想到這裡,眼睛睜開了些,眸色清明。

藺庭牧卻低聲說:“但他不是你親哥,不是嗎?也許,說不準,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他會傷害你,讓你受傷……總之,你少些與他單獨見面,不要太過相信他,好不好?”

“……”雲姒終於在這個時候察覺到了什麼,慢慢鬆開他,“你……怎麼了?”

她緊了緊眉,輕輕地摸上他的臉,卻見他的眼眶是微微滲著紅的,漆黑的瞳仁細碎髮顫,凝著她,似個完全沒有安全感又可憐無助的孩子,他在不安,在害怕,在尋求她能給他的一種安定。

他捧住她的臉,小心而又珍重,與她眉心相抵,鼻尖輕輕蹭著,像是在示弱,討好她一樣。

“答應我,好嗎?”

“……”雲姒不知道他的不安感到底從何而來——也許是因為曾經經歷過一次,讓他從此留下了極深的陰影,讓他總是會習慣性地害怕,去擔憂根本不會發生的事情。

他在害怕,而她……

雲姒想了一下,伸手,“那我們拉鉤。”

拉鉤,是她和他做約定的方式——拉了鉤,就意味著她答應了,她會努力做到。

雖然不知道緣由,也不知道這樣做對不對,但她總是習慣性相信他的。

想也不想,拉鉤。

這般簡簡單單的動作,看似沒有什麼用處,卻能輕而易舉地叫面前不安的男人鬆了口氣。

他嗯了一聲,抓住了她的手,放在嘴邊親了親。

摸摸她重新恢復溫暖的臉,揉揉腦袋,他低聲:“說好了,不許騙我。”

“嗯,不騙。”

雲姒笑眯眯看他。

……

……

……

是夜。

魔界。

姜訣山腳下,焚屍河畔處——

巨大的石山,宛若龐然惡龍,盤旋橫亙在如油漿般黏稠黑濃的焚屍河上方,破雲入天,與天並肩,仰天震哮,踏破一切。

這裡,是魔界中靈力最為貧瘠匱乏之處,這裡鳥獸全無,寸草不生,這裡的石頭,一片片,一塊塊,鋒利如刃。

這裡幽冷偏僻,妖魔不至,這裡——

藏著一處隱蔽的山洞,在那遮天蔽日的山谷間,猶如石粒一般渺小,無人能找到。

濃密的枯草乾枝遮掩著洞穴口,洞穴外是觸手可及的瘴霧,洞穴內是陰嗖嗖,冷冰冰,不可探知的黑暗。

這裡,荒無人煙的地方——妘央出現在了這裡。

他步履匆匆,鑽入洞穴內。

穿過極其狹仄的的暗道,繞過那橫亙在中央的巨石,視野驟然開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