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發呆,越晚卿拉著我往前走。我們二人坐在一旁看著她。

我沒有說什麼,越晚卿先開口道:“公主殿下可都打點好一切了?”

沐清屏點點頭:“放心吧,一切都安排好了。”

越晚卿繼續說道:“你要一切小心,我聽聞西戎國暗流湧動,可不比你在上都安穩。”

沐清屏笑著:“我知道了,你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越晚卿也點點頭,二人又寒暄了幾句。而我此刻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寬慰她,甚至沒有聽清她們二人說了些什麼。

我只是愣愣的看著她,覺得有些恍惚。

我想著她一個柔弱的女子,要遠嫁去一個戰爭頻發的國家,最可笑的是她居然是被自己的親父親送過去的。天底下怎麼會有父親想要把女兒送入虎口?

我又想著,她此次去了與我便是永別。或許此生再也回不來。或許會有什麼威脅。上都即使再不好,起碼是她的家,不會受什麼委屈。若是遠嫁西戎,她定然要委屈些。

我還想著,她去了那裡定要處處小心,活得小心翼翼,若是她受了欺負無人撐腰又該如何?

沐清屏看向我笑著問道:“苑苑沒什麼話要同我講嗎?”

越晚卿起身輕輕拍了拍我,我這才回過神來。一臉複雜的看著她。

越晚卿開口道:“表姐和公主殿下好好聊聊,我出去等你。”

我點點頭,越晚卿和沐清屏二人點頭示意後便走了出去。

沐清屏仍是一臉微笑看著我:“怎麼了?是不是本公主今日特別美,讓你看的移不開眼。”

我被她的話逗笑了,她見我有了反應,繼續道:“你不要這樣嘛,我是要出嫁,又不是要去赴死。”

“可是這跟赴死有什麼區別?”

她笑著:“總之,我會好好的。你在上都也要好好的。”

“我陪你一起去吧。”

她搖搖頭道:“不必了,此去千里。駕車都要兩個多月,況且危險尚未可知。你還是留在上都安全些。”

“我不怕危險,我只怕你會有什麼事。”

她仍是搖搖頭,握起我的手笑著寬慰道:“你放心,我會一切小心的。而且還有紅綃陪著我,她會保護我的。”

我看著她,也不再多說什麼。我沉默了一會兒,抬頭道:“我們走吧,你一出城我就在帶你走。隱姓埋名總比去了西戎活得小心翼翼的好。”

“你怎麼又提這些啦,我是不可能走的,也走不了了。已經太晚了...”

我低著頭,眼淚快要流出來了。她繼續開口道:“還記得我從前在宮中給你的字條嗎?”

我點點頭

她口中念道:“願歲並謝,與長友兮。只要你我安好,即使不見面也沒什麼關係。”

幾滴熱淚滴在她的手上,她看了一眼,繼而笑了笑:“你怎麼比我先哭啦?本公主還沒哭呢。”

她挑起我的下巴讓我抬頭,為我擦去臉上的淚:“擦乾眼淚,不要哭!”

我點點頭,可是眼淚是止不住的。

我看著她起身拿起梳妝檯上的狐狸面面具,笑著將面具給我看。

“我此去西戎,你我便是相隔數千裡。如果…如果此後不能再見。我就以此面具為紀念。”

“你要好好的...”我哭的渾身顫抖著,說出來幾個字也是顫顫巍巍的。

她點點頭,一直衝我笑著。想極力安撫我的情緒。

“好啦,不要哭了。不要為我擔心,我會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你我此生都要平安。”

“嗯!”我重重的點頭。

即使她嘴角笑著,可臉上也落下了兩行淚。我們互相望著對方,只有眼淚,再也說不出什麼...

“公主殿下,您該出發了!”門外的周令儀提醒道。

聽到聲音,沐清屏看了看周令儀的方向,又回頭看向我說道:“好啦,我該走了。”

“嗯...”我仍是重重的點頭。

越晚卿走了進來,看著兩個淚人。她的眼睛也有些酸了,不過她還是理性的。

越晚卿上前拉住我道:“表姐,我們先出宮去吧。早些出宮去,說不定還能在宮門前送公主殿下一程。”

我點點頭。

越晚卿又看向沐清屏道:“公主殿下,我們二人先出宮去。”

“好”

隨後越晚卿便拉著我走出去,我此刻已經哭的有些頭暈,任由越晚卿拉著我出去。

沐清屏看著我們二人的背影,笑了笑,口中默默說道:“再見了,苑苑。”

————

辰時五刻 太極殿前

殿前百官肅立,宣帝和皇后以及祁貴妃站在殿前。

幾位皇子也站在一旁等著,臉上表情各異。

高臺之上,巫師正準備祭祀的前端儀式。

“永嘉公主殿下到——”

隨著內官的一聲高喊,沐清屏走上前去。到了宣帝面前行拜禮道:“參見陛下,聖躬金安。”

“免禮。”

禮罷,沐清屏便上前站在宣帝旁邊等候著吉時。

宣帝餘光掃了一眼身旁的沐清屏,沐清屏一臉肅穆。

宣帝緩緩開口道:“可見過你皇祖母了?”

沐清屏點點頭,口中道:“陛下,祖母身體不好,請陛下閒暇時多去看望。”

“朕知道了,你一切可都安排好了?”

“一切都好了,多謝陛下關心。”

宣帝有些疑惑,繼續道:“你從前不似如今這般總把陛下二字掛在嘴邊,你為何不喚朕父皇了?”

“陛下是君,女兒是臣。君臣之禮,不可不守。”

“你是否怪朕?”

沐清屏釋然的搖搖頭:“從未。永嘉理解陛下身為一國之君的難處。永嘉走後,請陛下保重身體。切勿掛懷。”

宣帝淡淡笑了笑:“朕如今還真是不捨...”

沐清屏也笑著看向宣帝:“這不正是陛下想要看到的結果嗎?如今有何不捨呢?”

宣帝有些震驚的看著他,或許是心虛又或許是虧欠,口中的話再也說不出來。

沐清屏也不再多言。鄭重的拜了一禮,接著道:“永嘉拜謝陛下多年以來賜予的錦衣玉食,不過從前永嘉一向是貴妃娘娘和祖母身邊的。如今,也算是還清了!”

宣帝一語不發,靜靜的看著她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