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州城內 函館

司鈺坐在正堂中飲茶,他悄悄抬眼不經意的看向王振。飲了一口杯中茶後放在旁邊。

王振已經在此坐了一個時辰,茶也喝了好幾盞,實在有些坐不住了。他諂笑著開口問道:“司大人,這如今也已經到了晌午。若是沒什麼事了,下官便告辭了。”

司鈺快速的變化了表情,笑著說道:“王大人,不必那麼著急。說來,本官初來乍到,也應該請王大人吃飯的。今日中午王大人便在函館用餐吧。”

王振聽到此話臉色一變,司鈺看著他臉上快速閃過的表情,心中也明白王振自然是心虛的。

“司大人,下官家中還有事,就不在函館用餐了,你我也只好改天再敘了。”

“王大人,何必著急呢。有事明日做也是一樣的。”

正說著,段震從外面回經過了正堂。司鈺余光中瞥見段震回來,段震衝他點了點頭,暗示事情已經辦完。

“司大人,並非下官有意推辭。只是家中實在是有事,還請見諒,改日我定請大人過府一敘。”

看到段震回來,於是司鈺便也不多挽留他。

“既然王大人有事,那本官也不好再多做挽留了。王大人請便吧,本官送送你。”

“不必不必,下官告辭,大人不必遠送了。”

說罷,王振便快速逃離。司鈺站在原地看著他離開的背影,不經意嘴角上揚。

段震和周牧走到司鈺身邊,司鈺看了一眼,丟下一句:“去書房說”

三人來到書房,此刻江珂早已在書房內等候。

江珂見幾人進來,連忙行禮。

“下官參見司大人。”

“江大人不必多禮。”

司鈺看向段震問道:“查探的如何?”

“不出大人所料,那磚石中果然有一本賬本,上面悉數記錄了王振收授的賄賂,每一筆銀兩皆有來處。”

段震一邊說著一邊從胸前掏出幾張白紙遞給司鈺:“這是屬下抄錄的一部分,上面是給王振送銀兩最多的人。”

江珂一臉驚奇的看著段震:“你找到賬本了?”

司鈺接過那幾頁紙看了看,又遞給了江珂:“江大人,你看看這裡面有沒有你認識的人。”

江珂接過翻看著:“這裡面確實都是西州城的富豪。”

江珂憤恨道:“想不到他們竟如此膽大妄為,簡直可惡!!”

“哪個最膽小?”司鈺問道。

“啊?”江珂被他問的一臉疑惑。

“江大人,柿子要挑軟的捏。”

江珂心領神會,又看了看那幾頁紙上的名字指給司鈺看:“這個,韓光,為人膽小怕事,禁不住嚇。還有這個,李明超。也是膽小怕事,不過他倒是比韓光謹慎的多。”

“江大人可否能夠借兩間牢房給我?”

“這自是不難,只是要避過王振的耳目恐怕不易。”

“無妨,對外便說本官出外巡查,抓了兩個冒犯我的人。王振若是不想找事,自然也不會多問。”

“如此甚好,那我今日下午便去準備。”

“如此便有勞江大人了。”

江珂語重心長的說道:“司大人,西州百姓的公道就係於你一身了。下官多謝大人了。”

“江大人放心,本官定不負百姓。”

江珂肯定的看了看他,眼神中流露著欣賞:“那下官便告辭了。”

“江大人慢走。”

江珂走遠,司鈺又望向段震。

“這兩個人你知道長什麼樣子嗎?”

段震剛才也聽見了江珂所言。

“屬下知道。”

“你今天晚上便找機會去將他們抓來,扔到大牢裡待幾天。切記不要暴露身份,直接擄走即可。”

“是”

段震走後,司鈺又看向周牧。

“這幾日王振的人還是在函館外嗎?”

“是,那些人一直在函館外守著呢。不時還會有些衙役輪班呢。”

司鈺突然發笑,帶著些諷刺的笑容。

“沒想到啊,這西州的衙役倒是成了他王振的私兵了。”

“大人,那您今日還是不出去?”

“今日不必出去。明日倒是要去趟府衙了,不過要悄悄的走,不能被人察覺。待段震回來,來通知我。”

“是”

司鈺看著面前的名字,不經意的感慨道:“真相很快便要大白於天下了!”

而另一邊,王振剛回到府內便進了書房。他走到那幅畫後面開啟密室的門。

一進密室略過那十幾箱白銀直直的走向牆角,開啟機關看見賬本好好的躺在裡面。

他拿出賬本翻了翻,見沒什麼問題便將賬本放回原處,關上機關走出了密室。

剛走出密室就聽見書房外有人敲門。

“進來”

聽見書房中傳來的聲音,外面那人便推門而入。

來人是衙役王磊,正是王振的親侄子。現如今在西州府衙內做班頭。

王振看了看他問道:“怎麼樣?函館可有什麼動向?”

“並沒有什麼動向,也沒見司鈺出來。大人,您是不是太警惕了,或許這個司鈺也跟之前的欽差一樣呢。”

王振搖搖頭:“我能感覺的到,這個人一定不一般。不過到現在都什麼動靜,他倒是很能沉得住氣。”

“他自從那日回府便一直沒有出來過。”

“哪一日?”

“就是您讓我帶人去殺江珂那日,後來江珂被救了。”

“江珂有什麼動向嗎?”

王磊低頭想了想,又回答道:“自從那日起,江珂便一直稱病。倒是見他去買過幾次藥,其他的就沒有發現了。”

王振沉思著,他雖然覺得司鈺很奇怪,卻也說不出哪裡奇怪。

沉默了片刻,王振抬起頭:“你繼續盯著他們,有什麼事即刻向我彙報。”

“是”

————

七月三十一日 清晨

一路上都沒有遇見什麼風浪,這倒是讓我們鬆了一口氣。

越晚卿開啟手中的地圖,我湊近她看了看那圖。

“應該快到了吧?”我問她。

“是了,最多三個時辰就能到西州城。若不是昨日的落石耽誤了些時間,昨日我們便能到的。”

聽到我們的對話沐清屏在一旁開口道:“無妨的,昨日情況特殊,大家都累了。休息一下總是好的。”

沐清屏悠閒的拉開馬車窗簾,看著外面的景象,不禁皺起了眉頭。

我看出她的神情變化:“怎麼了?外面有什麼東西嘛?”

她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語重心長的說道:“是災民。”

我和越晚卿湊近她,順著她的目光看向外面。只見外面大批的災民成群結隊的走來。

有老人、有小孩,更是有襁褓中的嬰兒。那些人。那些人衣衫襤褸,頗有些逃亡的景象。

越晚卿看到這景象不禁說道:“看來西州的災情比想象中的嚴重啊。”

“不是說西州只是乾旱嗎?就算是乾旱,起碼也是有餘糧的吧。怎麼會嚴重到逃亡呢?”

沐清屏將窗簾放下,轉頭看著我們二人:“我也不知為何,沒想到竟然這麼嚴重。我們是否要將他們帶回西州?”

越晚卿當即阻止道:“不可,我們此時已經接近西州了,若是貿然將他們帶回去,不免會引起恐慌。”

沐清屏:“可是就這樣任由他們逃亡,不知道要走到何時何地。”

沐清屏一臉的擔憂,我看著她,心中突然想到一個辦法。

“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

越晚卿一臉驚奇的看著我,沐清屏則是一臉的興奮,她快速的開口問:“什麼辦法?”

“讓周將軍先把他們控制住嘍。”我說道。

沐清屏:“這如何能行,他們都是百姓,不可動粗。”

我拉開車簾,看見周令儀騎著馬就在馬車前方不遠處。於是高喊了一聲:“周將軍!”

周令儀聽到我的呼喊回頭看了看,隨後縱馬而來。

“李小姐,有什麼事嗎?”

“周將軍可看到那些災民了?”

“看到了。”

“請周將軍將那些災民控制在原地不要再繼續前行了,再給他們些食物。”

周令儀有些愣住,她看了看馬車中的沐清屏。我也回頭看向沐清屏,對著她點了個頭。

沐清屏心領神會,對周令儀開口道:“這是本公主的意思,請周將軍儘快去做吧。”

“是”

“等一下。”周令儀剛要去就被我叫住。

“李小姐還有什麼吩咐?”

“公主殿下是女眷,不便和他們見面。煩請周將軍帶著四皇子一同去。且和他們講明,是陛下派四皇子與五公主一同前來西州賑災。讓他們先在原地等候,天黑之前會有人來接他們回西州城。”

“明白了。”周令儀驅馬前去。

我放下車簾,越晚卿和沐清屏皆是一臉不解的看著我。

越晚卿湊近了我問道:“表姐這是又要做什麼呀?”

“是啊 宛宛,你究竟要幹嘛?”

“一會兒進城你就實話實說,指責他們治理不周。然後讓那些當官的親自派人把這些災民接回去。”

“這樣可行嘛?”

“放心吧,他們這個節骨眼上當然不敢跟你反著來,一定會乖乖的把人接回去的。這樣一來,你和四皇子也樹立了些威嚴,讓他們知道你不是可以隨便糊弄的。”

“若是他們不怕呢?”

“那就手起刀落,殺了他!”我一臉嚴肅的說。

越晚卿和沐清屏都有些被嚇到了。我又笑了笑:“我開玩笑的,若是實在不行你就讓周將軍來接他們唄。”

沐清屏緩緩點了點頭:“那便如此吧,也算是個可行的辦法。”

越晚卿一臉笑意的看著我,我發覺到她的神情。

“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啊?”我問她。

越晚卿:“沒什麼,只是覺得表姐實在是聰慧。”

沐清屏:“那當然啦,苑苑永遠是最聰慧的。”

“你們倆這是誇我還是貶我啊。”

越晚卿:“自然是誇讚啊。”

馬車外傳來馬蹄聲,周令儀在外面說了句:“公主殿下,都辦妥了。”

沐清屏拉開車簾:“他們可有什麼怨言?”

“公主殿下放心,他們沒有什麼怨言。只是對當地官員頗有微詞。”

“有勞周將軍了。”

說罷,沐清屏放下車簾。越晚卿和周令儀不經意的對視了一眼,這細小的舉動還是被我給察覺了。

我一臉看戲的表情望著她,她嘴角不經意的上揚。

“淺淺微笑啊,越小姐。心花怒放了吧。”

“表姐!”她不好意思的望著我。

沐清屏也察覺了不對,不過也非常默契的不說出來。

她看向越晚卿問道:“晚晚,若是現在快馬前往西州,大約多久可以到?”

“嗯~快馬不停的話,大約一個時辰就能到。”

得知答案的沐清屏又拉開窗簾看了看旁邊的紅綃,猶豫再三還是開了口。

“紅綃”

她扭過頭看了沐清屏一眼又迅速轉正。

“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能不能麻煩你幫我做一件事?”

“何事?”

“你可會騎馬?”

“會”

“有勞你快馬先去西州,查探一下城中情況。”

“不去。”她斬釘截鐵的說出兩個字。

“為何?”沐清屏眉頭緊皺著,後又覺得問的不妥又開口道:“算了,你不願那便罷了。”

紅綃抬頭看了一眼,正撞上沐清屏那有些失望的眼神。她暗暗嘆了口氣。

沐清屏剛將窗簾放下,馬車外就傳來一個詢問的聲音。

“公主殿下,我入城後在哪裡和你們會合?”

沐清屏聽到聲音欣喜的開啟車簾,看見紅綃正騎著馬在馬車前方。

她故作姿態,收起臉上的欣喜,變換為嚴肅又傲嬌的表情嗔怪道:“你剛剛不是不願?如今為何又去了?”

紅綃依舊是冷冷的:“你若是再問下去天都要黑了,我就不必去了。”

“好~,那我便不問了,你快些去吧。查探清楚以後在城門旁等候我們便是。若是我們到了沒見你,我會讓周將軍派人在那裡等你的。”

“是”說罷,她便要縱馬離開,剛轉了身又回頭看向沐清屏。

“怎麼了?”

“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本公主全都答應你。”

“在入城前你要好好的在馬車內待著,非必要不得下來,更不得騎馬前行。”

“為何?”

“你不必問,可否答應?”

“好,我答應你。你放心去吧。”

聽見她的回答,紅綃便轉身離開,向著西州的方向快馬前行。

見她走遠,沐清屏放下了車簾。

越晚卿:“公主殿下若是不放心,大可以讓周將軍派人先去查探。”

沐清屏:“哎呀,我總不好一直麻煩周將軍嘛。”

“是啊,難免有人會心疼。”我在一旁悄悄的說。

越晚卿沒有回答,只是裝作生氣,一臉幽怨的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