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是怎麼回事!怎麼都跑出來了!”

“我不知道,陸長他們之前好像才進去不久!”

“真的是見鬼!剛剛有個瘋子咬下了我半截耳朵,趕緊把他們趕回去,不然我們都吃不了兜著走!”

“速度一點!有沒有人在人群中看見陸長他們......”

屋外的災雨,隨著天空的哀嚎,傾盆而下將整個克萊朵研究所包裹,幾十位工作人員揮舞著手中的鐵棍,將衝出去的瘋子們慢慢逼退。

要是有不聽話的,在他們後方持著槍的管理人員,也會瞄準選擇將其擊斃。

然而。

就當眾人以為這場鬧劇就快要結束的時候,他們眼珠瞪大的望著,在那研究所的地下通道處......兩個神情相同,臉色淡然人從裡面走了出來。

“完了,他們也被放出來了......”

......

...

兩分鐘前。

研究所地下房間......

很久沒有見面的兩人,在相見後,內心也有些奇異情緒。

蘇早先是抬頭望了千野一眼,然後又扭頭瞥了下不遠處牆壁上掛著的時鐘。

張開口,發出略顯沙啞的嗓音:

“時間到了麼?”

“差不多,如果要過去一次的話,算下來基本就是了。”

千野回答說道。

隨即,思索只持續了幾秒,蘇早便站起身來,他手腳處有與之前千野一樣的被捆住鐵鏈,但他並沒有選擇用正常開鎖方式去開啟。

手指在空中輕輕一劃......

那些鐵鏈就突兀的斷掉,只剩下鐵環留在關節位置......

兩人沒再說話,僅僅平靜對視一眼,隨即就這麼順著黑暗的走廊,對著外面略顯光亮的地方走去。

身上的骯髒與狼狽彷彿證明了他們來源於一個地方。

彷彿證明了他們本就該走同一條路......

......

當兩人走出地下時。

外面的情況早已天翻地覆,隨著研究所的那些傢伙放出來之後,工作人員們已經不是以往那副悠閒自在的模樣。

整個克萊朵研究所,徹底陷入了混亂!

他們臉上的表情變得歇斯底里,之前頂在前方的工作人員,也不知什麼時候被那群瘋子打翻在地,隨著暴亂的踐踏,躺在了血汙當中一動不動。

“還沒有聯絡到陸長嗎!”身旁不斷扣動手上槍械板機的管理人員朝身旁的人問道。

他有注意到從地下出來的那兩個人。

也知道那兩個人的出現,到底意味著什麼......

“我們根本沒有辦法靠近研究所的大門!”身旁的另一位人表情猙獰的回答著。

說完後,他望了一眼身旁隊友,發現對方注意力似乎全在跟前的暴動中,當下毫不猶豫的轉身跑掉離開!

他不可能留在這裡。

他會被那兩個瘋子殺死的!

“艹!”之前問話的管理看著身旁的隊友跑掉,忍耐不住的爆了粗口。

或許是因為心中的氣憤,也或許是其他的什麼私人原因,總之在發現那個人想要逃掉的時候,他便已經轉過身將槍口對向了那位“逃犯”。

砰砰!

隨後的兩槍,那個即將跑掉的傢伙就這麼倒在了地上。

做完這些的他轉過頭來,重重吸了一口氣,還沒等再次調轉槍口,下一刻他腦袋便直溜溜的滾落而下。

頭顱上的兩隻眼睛都還沒閉上,就這麼滾入被雨水澆溼的泥土中,沾染泥汙......

遠處。

是蘇早緩緩的收起了自己的手指。

他和千野來到獄房大門前。

面無表情的看著外面這些到處亂跑的瘋子。

甚至有些還在嘗試啃從工作人員腳上脫下的皮鞋......

沒辦法。

災變發生後,整個世界都成了這個樣子。

不僅僅是克萊朵研究所,在世界其餘很多看不見的角落,都上演過人類腦子混亂從而爆發窗簾的一幕。

那些怪物就在外面......

所謂的團結到頭來只是一個笑話。

只是看上一眼就會徹底癲狂的人們,他們到最後能真正影響到的,也只有自己的同類。

這個世界。

已經失去了希望......

就如同多年前他記得自己和千野在頂上集團,被那群人給硬生生逼進研究所時一樣。

“你的能力,應該恢復得七七八八了吧?”

身旁,千野注意到了蘇早縮回的手指,不由的問了那麼一句。

“不止。”

“運氣好的話,能夠殺掉你也說不一定......”

蘇早沒有回頭。

他依舊保持著自己的淡漠,抬眼望向愈發瘋狂的災雨。

“那就是能恢復正常使用了。”千野對此似乎並不在意,甚至在回答完後,停頓兩秒還補充了一句:

“有時間的話,可以試一試。”

兩人對話卡在這裡結束。

他們都知道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而不是傻站在這裡懷念過去,然後與老對頭進行寒暄......

視線輕掃。

兩人一同捕捉到遠處的雨幕中,正有一扇大門屹立在那兒,是離開這個鬼地方的方向。

確定下來後,千野和蘇早也沒再顧及對方,光著沾上泥汙骯髒的雙腳,踩在了被雨水浸溼的土地中,頂著災雨在暴亂的人群中悠然離開......

有人發現了他們。

並試圖舉起手中武器進行阻攔。

可他們還沒來得及做出多大行動,腦袋就會莫名的咕嚕嚕從脖子上滾下,亦或者是整個人身體直接爆開!

腥紅血液瀰漫。

警報聲在這場混亂中顯得有些軟弱。

有些工作人員因為被瘋子們步步逼退的緣故,有些已經不知道逃到哪裡去了。

克萊朵研究所的大門,也不知是誰打了開來又忘記關上......

千野走到了大門前,他看了一下那很是陰沉還在下著雨的天空,隨後正直了自己的視線,望著監獄內還在暴亂之中的瘋子們。

然後,

揮了揮自己另一隻拿著黑色筆記本的手,對著裡面的人大聲喊道:“再見!”

最後,他牽著身旁沒那麼多戲的蘇早,一同消失在了這場雨夜中......

至此。

而克萊朵研究所,也就是今日暴亂的時刻,被記入了歷史重要資料裡面。

新世4年9月10日。

克萊朵精神研究所集體暴亂!

共計精神感染者死亡人數418人,受傷人數若干,逃離人數127人,地下監護逃離人數4人。

護衛員死亡人數215人,受傷人數127人,逃離人數9人。

此次暴亂之中,陳設中司長,陸長監管等重要職員,均在研究所07號房中身亡,死因不詳......

重點逃離人員:克萊朵研究所07號精神病人,原名千野,下附逃離人員照片。

重點逃離人管:克萊朵研究所09號精神病人,原名蘇早,下附逃離人員照片......

......

...

是夜......

這是隸屬十三城的工人區,與尋常不同的是,在這本來就該睡覺的時刻,萬家燈火卻依然亮起。

工人們點上了那平日裡都省著不敢用的油燈,照亮著些許髒亂的巷子裡,街道上。

克萊朵研究所暴亂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十天......

如千野料想的一樣,當他們從那該死的研究所出來時刻,其實大多數人都會為之沸騰起來,這可是他們求取生存的好機會。

找到逃離者線索。

向頂上集體進去稟報。

從而獲得傳聞中能夠對怪誕能有一定影響的詛咒源,這可是一筆可遇不可求的交易......

畢竟,只需要找到線索,又不需要親自抓住,有多少會不喜歡?

況且在他們看來。

再怎麼樣,也只是兩個人罷了......

而一路上的兜兜轉轉,千野和蘇早最後是來到了工人區,與一家人戶稍微商量過後,這戶人家暫且在一個他們家住了下來。

雖然只是一個老舊破損到不成樣子的房子,感覺隨時會垮掉那種,不過對於兩人來說還算不錯,只要算個屋子,再怎麼講這裡都要比精神研究所裡的那種地方好過得多。

那戶人家?

好吧,為了擔心他們把自己的位置資訊傳達出去,蘇早已經把他們埋在了地下。

反正都是家的位置嘛,蘇早覺得他們也不會在意......

老舊房內,不知道修補過多少次的木板凳上面,千野百無聊賴的坐著,目光透過那不算窗戶的窗戶,虛著眼看著遠處一大堆人拿著火把在走來走去。

為了找到自己拿到詛咒源,不僅費上巨資用火把,竟然連覺也不睡,這樣下去的話,千野認為他們明天干活的時候肯定會覺得困。

畢竟災難來臨後。

擁有充沛體力是一個普通人最好的變現方式......

不遠處。

蘇早仍板著自己的那張臉,給予不怎麼友好的眼神去盯著千野,手指在大腿上輕輕敲動,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等待了好一會兒,他似乎才沒忍住的冷淡開口問道:“你不是說時間到了麼?現在已經第十天了,你在等些什麼?”

聞言。

千野只是輕輕勾起兩側嘴角,不急不緩回答:“不用慌,再等等,很快就行了。”

“如果我發現你騙我,我一定會殺了你。”蘇早毫不客氣跟上威脅。

“騙你?”

千野呼了口氣,回應了一個反問:“你覺得都到這種地步了,我在現在這樣的情況下騙你,我能得到什麼好處?”

這話說完,屋子又重新迴歸了安靜。

似乎蘇早正在思考著千野所說出的這個問題,又似乎他在想著別的什麼事。

總而言之他還是之前那副樣子,跟個木頭人一樣,坐在不遠處兩隻眼睛直勾勾盯著對方......

雖說在兩年前,他就能從那所謂的精神研究所離開,靠著以前在恐怖世界裡得到的天賦,在已潰敗的城市中過著比普通人較好的生活。

可他還是等到了現在。

忍受了那麼久,就為能夠在出來時,能夠搭上千野曾經說過的,能去到過去的那班車,救下記憶中的那個人......

他和千野的目的不一樣。

相比起去挽救這個已經徹底陷入絕望的世界,他更希望能夠在還之後還活著的時間,再去見那個女孩一面。

七年了......

七年時間他一刻想法都沒有變過。

走出研究所,無異於是和頂上集體徹底撕破臉皮。

協議的規定被破壞,那就證明當他整個人再次暴露在頂上集體前時,自己的生命也終將結束。

加上生命籌碼的賭博。

他真的恐懼千野會去欺騙自己,會讓自己完全喪失見到那個女孩的希望......

“有時候,掛念太多,不是一種好事。”

貌似清楚對方的全部想法,木板凳上的千野稍稍感慨了一句。

窗外舉著火把的工民們還在找著人,隱隱火光穿過窗戶照射進來,使千野的半張臉龐都被打上了潤紅色。

蘇早聽到感慨,神情沒有波動的回覆說道:“你不也是?”

“你的命,都還是別人給你的。”

“現在有什麼資格說我?”

彷彿是被戳到了傷心處,千野沒有去糾結這個問題,眉宇間閃過一絲難受後,他琢磨了下現在的時間,去將話題進行轉移。

“要快出發了,你還有什麼要帶走的東西沒有?過期不候。”

“你認為呢?我還有什麼需要帶走的東西?”蘇早回道。

對話之間停了兩秒。

隨即千野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說道:“行,那我們出發......”

他從自己髒亂衣服的口袋中掏出了之前那個黑色筆記本,看向封面印著的【Damnation】字樣,用手指在上面輕輕摩挲。

細細想來。

其實也過了挺長時間。

從“有間”的事件發生到現在,諸多場景在千野回憶中如同夢一樣。

他本以為自己會像個普通人,普普通通的經歷完一生,然後又普普通通的死去,連葬禮都是樸實無華。

可就是在這麼眾多無法預料的意外中。

搖身一變,成為了可以影響整個世界的一個角色......

如果可以重來。

他壓根不願擔起這所謂救世的任務。

什麼狗屁的災難,要來就來,要走就走,與他沒有半毛錢關係。

只要能沒有憂慮的好好活著,這就是千野最期望的生活......

可是。

就像蘇早說的那樣。

他的命本就是別人給來的,沒有資格對太多事情進行評頭論足。

就像曾經那個睡著在他懷中,滿臉血汙卻不覺得可怕的女孩說的那樣。

“我希望你,之後能活得沒有遺憾,不會孤單......”

可惜的是,這兩點千野此刻都佔滿了。

他回憶中有遺憾,現在的生活也很孤單。

凋零後的世界存保住自己似乎就是一件極為了不起的事,但這種了不起的事,卻讓千野半點都開心不起來。

所以。

所以......

他翻開了黑色古樸的筆記本,拿出筆在上面沙沙的寫下了一段話。

蘇早視線飄去,試圖在筆記本內看到寫下的是什麼內容,只是還沒等他看清,千野已經將筆記本給重新合了起來。

安靜的房間之中。

只留下了一陣呢喃。

“老夥計,這是最後一次拜託你了。”

“就給我一次機會,把所有的都給恢復成原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