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了?”

推開門,應聲而入的是安語不鹹不淡的話語。

和劉秦山稍微交完手,瞭解到一點情況後,千野也回到家中。

興許是因為之前千野不讓安語跟著,所以對方有那麼一點小生氣的意思。

坐在床邊,她手指間搗鼓著一個毛線球,頭也沒抬的繼續道:“飯菜在廚房放著的,你自己吃,吃完以後收拾好。”

飯菜?

千野先是訝異了一下,不過隨即便明白了怎麼個事,沒有過多囉嗦轉身來到廚房,拉開門后里面的桌子赫然是擺上了飯菜。

溫度還行,沒有涼透。

個別菜式肉眼可見的冗了幾分,顯然是安語沒有把控好火候,或者每隔一會兒就將飯菜倒進鍋裡熱一遍的結果。

“臉上擺著生氣,但身體上卻還給我留了飯。”

“這小妮子,是在想些什麼......”

不能搞懂,千野也沒有去認真思索。

飯總歸是要吃的。

從上山到下山這段時間來,雖然與劉秦山交手的過程很短暫,但礙於之前那群村民挖土坑埋人的功夫,也不知不覺來到了下午三點時刻。

安語的手藝的確糟糕。

僅僅是熱個飯菜,都能把味道變得稀奇古怪,很明顯她平日裡和千野差不多,應該都是喜歡點外賣來吃的傢伙。

當然,儘管味道古怪。

但味道這方面,其實千野並沒有多大挑剔......

吃外賣都吃出習慣了,他沒少嘗過那些奇奇怪怪商家做的飯菜,有時候還能在裡面吃出點彎曲毛髮來。

對於食物,他就本著只要能嚥進肚子,那就算是成功的概念來進行評判。

而且人家安語都做到這個程度了,有些許生氣的情況下還給留飯,他要是再挑挑揀揀,倒有些顯得不是人......

“對了,老太太吃了麼?”

將飯菜迅速刨入口中,千野想起了這茬。

昨晚老太太因為那“父親”的埋葬不斷哭泣,把自己給哭病了躺在床上,到了早上時都還一副沒精神的樣子,也不知現在怎麼樣了。

雖說對方從根本意義上跟自己沒有多大關係,不過看在自己也在老太太這兒生活了那麼段時間,千野覺得去關心一下也不是什麼大事。

把碗筷給收拾好,千野來到了另一間臥室......

之前因為要埋掉“父親”的緣故,那些村民獻殷勤的把這屋頂給修繕完畢。

落雨之類的,倒不會再次滲透進來。

也因此,老太太生病後就休息在這個房間中,至少比睡在廚房裡不停聞著鍋煙味兒要好。

“奶,感覺怎麼樣了?”

千野提腳進入房間,順便張口問了一句。

訊息不太好的是,老太太此時還很虛弱的躺在床上,甚至狀況要比之前要糟糕許多,嘴巴里喃喃細語,像是發燒給人燒迷糊的狀態。

“我之前就想著等你回來給你說這事,只不過剛才心情不好,一下子給忘了。”手裡拿著毛線球的安語走了進來,她仍沒有給千野太多好臉色,而是看著老太太自顧自說道。

“奶奶發燒比昨天嚴重,我用了你捂額頭的方法,想讓她降點溫,但一點效果也沒有。”

“對了,她還一直喊著咱爸的名字......”

聽著敘述,千野也對現在的狀況進行思考。

發燒並不是個小問題。

相比普通感冒來說,特別是對於上了年紀的老年人,還有年紀不大的小孩子,一不注意沒熬過,這身體的溫度就會蹭蹭往上竄。

千野沒少聽過有小孩因發燒腦袋被燒得痴傻,又或許是直接把人給燒沒了的事情......

他緩緩走向前,把老太太額頭上的毛巾給拿了下來。

被水溼潤過的毛巾,此刻捂上去都能感覺到格外溫熱,即便沒有溫度計,也能很清楚知道對方體溫著實不低。

毛巾是不久前安語放上去的。

這種體外降溫的方式有用,但總歸沒辦法和藥物進行相比。

想了想,千野轉回頭來向安語問道:“你有在家裡找到什麼藥麼?”

“沒有。”安語搖頭回答。

好吧,這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事。

對生活條件格外拮据的老太太來說,她沒有在家備藥這種習慣,反而是吃的備得比較多。

這生病了,通常也都是靠自家身體熬過去。

再不行,才會選擇到鎮上的診所去看看......

只是依照現在這個情況,鎮上如今全是邪祟,特別劉秦山還在前幾日提醒過千萬別出去,要是去到鎮上看病的話,怕是找到的醫生,會先來一套掏心掏肺套餐。

“算了,我出去借點藥,你給她脫兩件衣服,儘量別穿太多,散散體溫。”

“不嫌麻煩的話,你也可以用溼毛巾去擦她的身體,這樣降溫會比較快,別等把人給燒沒了。”

千野囑咐說道,側過身子便直接想離開。

老太太病死在這裡的這種事情,是他不怎麼想見到的。

劇情目前還在發展......

死掉一個人,千野也不清楚會不會影響到劇情內容。

比較對於恐怖世界來說,死人就代表著故事的主題存在。

借藥什麼的,他是想到老太太既然沒有備藥習慣,那說不定其它村民有呢?

只不過千野還沒走開,就感受到有人正在拽自己袖子。

他反應過來,發現是安語將毛線球給放回口袋中,用一種埋怨的眼神望著自己。

“怎麼了?”千野有些疑惑問道。

微微抿了抿嘴唇,安語一字一句回道:“你就不想著,給我道歉什麼的嗎......”

“道歉?”

“你之前讓我不要跟著你,然後甩開我自己走掉的事情,讓我覺得有些不開心。”安語解釋說道。

也許是認為自己的表述有些直白。

在說完這句話後,她臉上泛起絲絲紅暈,只是不認真的話,不怎麼看得出來。

“哦,這個啊......”千野還納悶為什麼一回來就看見安語低沉個臉,搞了半天對方是因為這事影響到了情緒。

頓了頓,千野補充道:“那對不起了。”

話畢。

在隨意到不行的道歉後,千野沒再去管安語的模樣,往屋外直接走去,只留下對方一人站在門口,躊躇一番後跺了跺腳。

只得回頭,乖乖拿起毛巾,按照千野的話準備給老太太擦拭身體了......

......

...

老三的活埋事件,加上三口之家的死亡。

整個村子陷入了一種很奇異的氣氛中。

平日裡能見到不少身影的鄉間小路,在此刻就如同死了一般,散發出壓抑的感覺。

饒是一些牲畜......

它們都彷彿是感受到了什麼,無精打采的在院子裡休息,沒有了以往的活力。

清風輕輕吹過千野臉頰。

不過多久,他就走到了較近一家人門口。

伸手敲了敲門,便在門口進行等待......

然而。

直到兩分鐘過去。

這家人壓根就沒有開門的意思,千野感到奇怪,於是用怪誕視野能力往裡面探查而去。

不看不知道,這一看,千野才發現是自己的敲門嚇到了人家......

好好的一對夫妻,因為邪祟的原因,精神格外緊繃,大概就是由於千野這兩聲敲門,將他們原本緊繃的神經再上了一根弦,此時兩兩相抱,害怕的躲在屋子裡......

“也對,這個村子裡都是普通人,會有這樣的反應倒也正常。”

千野理解他們的反應。

但現在村子裡大多都是這樣的情況,他也總不能因為村民不願開門從而放棄,藥還是得借的,不然等老太太給生病死了,那就完了個蛋了。

清清嗓子,千野後退兩步,朝屋內大聲喊道:“陳伯伯?我是千野!你們不用害怕,能給我開開門嗎?我找你們有點事情。”

屋內的人千野認得。

在之前給“父親”送禮的時候,這傢伙是第二個來家裡的,他拿的是一隻老母雞,算得上是很捨得了。

只是千野以為屋內人聽到自己聲音後就會開門的想法,還是低估了村民們此時的恐懼。

兩夫妻仍舊躲在屋子裡。

透過怪誕視野觀察,千野有見到剛才男人想起身開門,但身旁女人卻拉了他一下,讓他不要那麼冒失......

“陳伯伯,我知道你在家!我真是千野,奶奶昨天病了,家裡沒有備藥,所以想問問你借點藥。”

倒不是千野樂意這麼堅持下去。

而是他看見了在屋子的木櫃子裡,正有幾盒關於清熱解毒的藥放著,運氣很好,第一家就找到了有藥的人家戶。

似乎說出了目的後讓夫妻二人的信任提高了些,躲在家裡的陳伯雖然還是沒開門,但也顫巍巍的在裡面回覆了千野。

“哎呀,俺家也沒藥,好段時間莫去鎮上了......要不小野你去別家問問?”

沒藥?

這當然只是藉口。

盒子裡的藥就清清楚楚擺在那櫃子上的,千野看得很明瞭。

夫妻二人不願借藥,大多也是不敢開這個門,害怕會遇上什麼髒東西給害了自己......

說也奇怪。

人貌似在封閉的空間會得到種特殊的安全感。

如果真有邪祟,仗著那麼厲害的詭異能力,那這破屋子也不可能會擋得住,之所以會躲在裡面,似乎也就是這種奇怪安全感作祟。

就如同在晚上睡覺時......

總有不少人會幻想外面有鬼怪,然後下意識把身體給縮排被子,牢牢實實裹上幾圈,就認為鬼怪傷害不了自己。

“陳伯伯,我奶奶真的病得很重,高燒一直退不下去,現在很需要藥,拜託一下你!”

千野沒有放棄,試圖用同情心去打動對方。

都是一個村子裡的人,他認為應該會有那麼一點兒感情存在。

不然若是在這裡放棄去別家問的話,又得浪費挺長時間,更何況還不知道別人會不會願意借,又會不會有在家備藥。

“小野啊......不是俺不想幫你,是伯伯家真沒備藥,你去你王叔家看看,說不定他家有著呢。”

“就這樣啊,伯伯先休息了......”

好吧。

所謂的狗屁同情心,在危險迫害到自己時還是不存在的。

徹底的聖母心終究是在少數。

只要是個人,就會有一己私慾......

別說是老太太生病想要借藥,就算是老太太已經快死了,對方家裡有唯一能夠救老太太的藥,也不見得他們會拿出來。

在自我利益前,其它東西都得稍稍往後排隊。

“啥?陳伯伯我沒聽清,您能再說一遍嗎?”千野朝屋內繼續喊道。

此時,他已經不去期望對方能夠開門把藥借給自己了。

想要弄到這退燒藥。

千野也只能動用一點自己的手段......

“俺剛剛說,不是俺不想幫你,是伯伯家真沒有,你去王叔家問問,他家可能有著。”

“伯伯現在有點累,要先休息了......”

千野在門外整理了一番對方的話,然後重複敘述道:“伯伯你是說,家裡可能有,不過你現在累了想要休息,讓我自己進來找嗎?”

嗯,有點差異。

但重複率也有個百分之二三十。

千野不認為自己的複述有什麼問題。

“不不不!不是...你聽錯了,我是說去王叔家問問,俺這兒沒有。”

門後的陳伯伯顯然有些著急。

他怎麼會願意開啟門,此時躲在裡面怕到不行,生怕自己會步入三口之家的後塵。

“您是說,您現在不方便,讓我自個兒開門是吧?”千野有假裝問了一下。

“沒...不是......”

陳伯伯還想掙扎什麼。

結果他話還沒完全說出口,眼前的房門就被輕輕扭動開,頓時千野的身影就映入他的眼簾。

對方是怎樣開門的他不清楚。

他只知道自己的大腦一團亂麻,幾秒鐘裡就思考了一大堆自己遇上邪祟的場景......

當然,這些只是精神緊繃造成的恐懼假想。

事實上進來的就是千野。

他不會對這對夫妻做些什麼,他來到這裡也只是想拿藥而已。

所以,千野就這麼在兩人呆愣的目光中,自顧自的走到了放有藥品的櫃子前,假裝不小心發現藥品。

“嗯?陳伯伯你家還真有退燒藥!”

“那我就先給您借一下,謝謝了啊!”

接著把藥很自然的拿走......

總體過程來講。

這跟借沒有半毛錢的關係,說是搶還差不多。

而陳氏夫妻就這麼望著千野離去。

腦子裡對千野沒出息的印象不斷重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