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手過程,說來有些複雜,但也就是幾分鐘的事。

從千野動手到劉老頭應對,整整算下來也就一會兒的功夫。

劉秦山的能力的確很厲害......

至少千野認為在不動用修改劇情的能力前提下,自己和對方也就四六開的局面。

他四,劉秦山六......

“不是借?”聽到了千野的回答,劉秦山似乎有些感到不可思議,他挑了挑眉毛,重新審視了一遍眼前的外來者。

“是啊,不是借。”千野說道,隨即重新調動著身後的觸手,以一種質問的眼神望向劉秦山。

“黑子的事,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吧?”

聞言。

劉秦山也沒感覺到有什麼意外。

彷彿他早就知道千野明白這事的發生,只是微微頷首,蒼老臉龐上閃過一些無奈。

“我知道你來找我是因為什麼......”劉秦山吐了口氣,轉過頭朝山腳下的村子望去:

“你是想說,我養的黑子,它吃人了是吧?它成為了整個村子的禍端,那一家三口就是它造出的孽。”

千野不語。

他倒是挺想看劉秦山會怎樣去解釋這件事。

口口聲聲說保護村子的人,結果手底下養的狗卻對村民們這個樣子......

黑狗嘴上的血液是三口之家的沒錯。

這點千野可以很好的確定。

劉秦山要是今天給不出一個交代,那他只能判定對方實際就是村子裡的boss,解決掉對方,或許整個劇本世界就會結束。

沉吟片刻,劉老頭總算開口。

他臉上露出一絲無奈的笑,緩緩解釋著說道:

“你興許會覺得我這人挺沒意思,也可能會覺得我才是最終的罪魁禍首。”

“黑子傷人的事,我的確一清二楚。”

“但是......沒了黑子,整個村莊都沒辦法保住,我只是在舍小取大而已。”

舍小取大?

聽到答案後千野有些疑惑。

劉秦山親口承認了黑子的問題這沒錯,可所謂的舍小取大,又是從什麼地方來的說辭?

難不成,村子的安全,從某些角度來說跟黑子有著密切關係?

沒等千野想出個所以然,劉秦山便自顧自的說著,腦海中的回憶去往很久以前的時間......

“那些邪祟,存在的時間已經不是一天兩天。”

“我活了兩百多歲,從三十幾就開始保護著整個村子,整個人幾乎大半輩子都耗在這上面......”

“你不是想知道為什麼我縱容黑子這種做法嗎?”

說到這裡,劉老頭稍微頓了一頓。

“那些邪祟可以前可不一樣了,隨著時間的過渡,它們變得越來越離譜,越來越不是我能夠解決的東西。”

“我有些道行,但這道行終究有限。”

“邪祟給出的壓力,已經不僅僅是源於鎮上......”

“這段日子裡,有不少邪祟都進過村子,我費了挺大力氣才給趕出去。”

“兩百歲......”

“我活不了太久,也無法永遠保證這個村子的安寧。”

“黑子的出現,只是相當於我給這個村子留下的後手,它雖是牲畜,可靈性方面,並不是一般狗能夠比擬的。”

“這樣說,你能夠明白嗎?”

解釋的話語有些不太清楚,但千野也大概知道了對方想表達的是什麼意思。

人的壽命終究是有限的。

即便像劉秦山這樣擁有了一般人都沒有的道行,他的壽命也不可能無止境的往後延伸。

村子不同。

只要還有下一代的存在,只要還有人能夠繼承下去,除因特殊事件荒廢的情況外,它會存在的時間可能會很久很久。

當了那麼長時間的保護神,劉秦山也差不多該到了退休的年紀......

黑子,就是他養育出來的另一個保護神。

用來保護村子不受邪祟的衝擊。

“可是,它吃了人,這點是事實上存在的。”千野移開話題,轉回到了黑子傷人的這件事情上。

保護神確實沒錯。

但在保護的同時也去傷害村子裡的村民,這顯然不是一個最優選擇。

對此。

劉秦山細眯起了自己眼睛,反問了千野一句:“那麼,你覺得我還有什麼辦法麼?”

“它要有靈性去對付邪祟,必須的一步就是接觸活人的鮮血和血肉的,不然終究也只是一隻普通的狗。”

“要想造出第二個守護村子的傢伙,那這是不可避免的一件事......”

劉秦山的意思千野大概全懂了。

這無疑和電車難題是一樣的選擇。

要有黑子,那黑子就會去挑選個體來進行培養,從而得到對抗邪祟的能力。

如果沒有黑子,在劉老頭已所剩不多的時間裡,等到劉老頭兩眼一閉,徹底埋入棺材中無法起來,那這個村子也就差不多到宣佈末日的時候。

捨棄少數人的性命,去拯救多數人。

這種操作千野不是沒有見過......

在邀請會里的時候,安僅就曾經這樣做過選擇。

以平行儀去封鎖邀請會世界的做法,來給現實世界一陣安穩。

老實說,千野無法去判斷這到底是誰對誰錯......

畢竟沒有人擁有隨意主宰別人性命的權利。

以少數人換多數人,從道德方面來講,這是一件值得天譴的事......

那死去的三口之家是無辜的。

不過。

如果劉秦山不這樣做,那最終村子裡的人都會全部死去,他也變相救了其他人......

“所以,你有其它好的辦法麼?”劉秦山朝千野問道,這似乎是他在不斷猶豫中得出的結論,也是他得到的最優解決辦法。

千野沒有回答,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作為本身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他沒法對村子的下一步,以及下下步進行考慮......

坦白講。

村子最後到底會變成什麼樣,最後會不會存在,這些事情都跟千野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他想要的,只是完成這個劇本,然後離開而已。

若是要做這種選擇,千野也不清楚最優解是什麼......

“沒有好辦法吧?”

劉秦山笑了笑。

他也沒管千野在背後繼續漂浮著的無數觸手,轉身便朝著山下走去。

得到了答案的千野並沒有阻止對方,他來到這裡也不是想和劉秦山拼個你死我活,那樣沒有什麼必要。

望著對方逐漸離去的身影,千野站在原地,慢慢收回了那些黑色觸手,目送對方離開。

“那麼,這個所謂的劇本世界。”

“最後的劇情......”

“就是邪祟破進村裡,然後形成史無前例的災害?”

細細推敲。

千野大致對後面的劇情方向有了點了解。

目前提起了邪祟越發厲害,然後又有劉秦山老頭的能力在變弱,唯一能夠得到的結果,也就是邪祟終有一天不受控制,衝進村子。

“劇情高潮處,應當就是村子在面對這種末日的時候吧......”

千野皺眉,看了眼遠處升起炊煙裊裊的村子,心中思緒有些冗雜。

他沒有多待。

在劉秦山離去不久後,也跟著下了山,往老太太家裡走去......

......

...

另一邊。

現實世界,七年後。

災雨已然降臨的未來。

骯髒惡臭的精神研究所內......

當眼前鐵門開啟之後,隨之迎來的,是一股讓人要快窒息的味道......

陳胖子捂住鼻子的動作,又更緊了一些。

他讓一位工作人員去檢視男人的情況,說實話,被提及到這個男人有危險的時候,他還是有些不敢靠近的,這或許是生來膽小的緣故。

年輕的工作人員員得到陳胖子的命令,也不敢違抗,只得縮了縮腦袋,硬著頭皮往前走去。

他來到男人的身前,苦著臉蹲了下去,伸出手想要去撥開男人那髒亂的頭髮。

“白痴。”

只是,一道不合時宜略顯沙啞的聲音在這時傳出,雖然聲音很小,但在這種安靜到極致的環境下,卻清晰的傳入到每個人的耳朵裡面。

下一刻。

陳胖子的視線中,那個上前檢視的工作人員,腦袋突然炸開!

整具無頭屍體也倒在了地上。

一股巨大莫名的恐怖將他們包裹起來......

他們都不知道這是發生了什麼,只是在這個恐懼彌上心頭的時候,眾人的想法都是跑!

要離開這個見鬼的地方!

眾人的神經被提到了極致......

跑!

立刻離開這裡!

這是眾人心中此刻的想法,然而可惜的是,在他們腦海中擁簇出這個念頭的時候,他們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卻不知怎麼的禁錮在了原地。

連動上一根手指頭都做不到......

這是怎麼回事?!

角落裡坐著的男人,看著他們被凝固住的驚恐表情,也是輕輕笑了笑。

接著,他嘗試著站起了自己的身,或許是因為坐得太久的緣故,這個動作讓他感覺到有些不太適應。

陳胖子就這麼看著那個感覺就像已經死掉的男人,如今緩緩站在了自己的面前,而他在站起身的時候,還從屁股底下拿出一個黑色的古樸筆記本。

上面寫著【Damnation】的字樣。

男人就這麼輕輕翻了翻手上的筆記,隨後撿起剛剛炸開身體的工作人員的一根手指,在腳下的血汙裡面蘸了一下,在筆記本上不知道寫著什麼。

隨後,只不過是在打上幾個哈欠的時間裡,在眾人的目光中......

那個男人就這麼彎下了自己的身體,將刺入他腳踝內的鐵釘,就這麼用手給拔了出來,鮮血順著流到了腳掌,整個過程男人的表情都沒有改變,臉上依舊掛著那個讓人覺得莫名心顫的笑容。

這讓陳胖子一行人看著心裡直冒冷汗。

這是個瘋子……

是個恐怖到極致的瘋子!

下一步,男人走到了陸長的身邊,他伸出手在對方的口袋裡面摸了摸,找出了一串鑰匙。

在略一嘗試過後,他將鎖在自己手腳上的沉重鐵鏈給解了開來。

眾人就只能這麼看著,他們的身體被禁錮在了原地,什麼也做不到。

男人鬆了鬆自己的手腳,將那具消瘦的身體活動了一下,身上傳來的咔咔的骨頭清脆聲音,他臉上的表情也變得滿意起來。

陸長就這麼看著男人越過他們的身體,來到了巨門後方,對方右手扶在了巨門上朝他們眨了眨右眼,露出瘮人笑容:“怎麼說呢......再見咯,老朋友們,感謝你們一直以來的陪伴,我們有緣再會了。”

哐當!

隨後傳來的,是巨門關閉的聲音。

他們被鎖在裡面了,被這個瘋子鎖在裡面了!

身體不能動......

那個工作人員是怎麼死掉的?

這一切是怎麼回事?

眾人感覺即將瘋掉的,會是自己......

屋外。

男人看著漆黑的走廊,揉了揉自己脖子,手中甩弄著從陸長口袋中拿出的鑰匙,拖著兩條還在流血的腿朝前走去。

他在路過那些精神病人房屋前的時候,都一一將他們的房門開啟,這些瘋子望著一直關住他們的門被開啟,首先是愣了一愣,然後都蜂擁的朝外面衝了出去!

克萊朵研究所,亂了!

裡面的瘋子全部都出來了!

都亂套了,所有瘋子穿梭在克萊朵研究所的各個角落!

當其他工作人員員察覺到的時候,警報宣告顯是晚了許多......

那些傢伙口中叫喊著聽不懂的話語,興奮的朝外面跑去,大多數的,都是光溜著髒兮兮的身子。

當然,也會有這麼幾個人依舊選擇坐在囚屋內思考人生,不過那些都不重要了,反正整個研究所,已經亂套了。

災雨還在繼續,從這些病人後方慢悠悠走出來的“千野”,虛眼看著外面在雨中狂奔的一群傢伙,心中預料到在這之後的他們,應該都會生上一場大病。

運氣不好的話,可能就會因為這場病死掉......

“差不多了吧......”

“千野”託著自己的下巴思索著。

那些工作人員倒也不全是酒囊飯袋的貨色,他們可以仗著手上都有武器的緣故,讓這些被放出的瘋子們,在根本上沒有翻出多大的花來。

略一思考過後,他轉身朝研究所的地下樓梯走去。

他的目的不是讓這個研究所變亂。

更為重要的......

是他得在裡面找到夥伴,然後透過某種手段,去改變一些必須要改變的東西。

雨,還在繼續......

地下的克萊朵研究所,倒顯得和上面的很不一樣了,沒有瀰漫到空氣每一處的惡臭味,當“千野”來到這裡的時候,所第一時間感受到的,只是壓抑無比的死寂。

打好主意的他並沒有什麼猶豫,而是翻出之前拿來的鑰匙,朝著被鎖住房門鎖眼探出。

吱......

屋子被開啟了,裡面渾身髒汙男人頭也沒有抬,仍然坐在自己原先的位置。

“蘇早,收拾一下吧,我們是時候走了......”

他對埋著頭的男人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