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善看著那塊乾麵包,她知道之前幾次的食物就是趙穎幫她省下來的,她把麵包推回去:“我真的不餓。”

她只是很渴,這種渴超過之前的任何一次,好像她的身體在反抗。

但這時候水源更珍貴,因為之前的京港有最先進的淨水裝置把海水淡化進行迴圈再利用,人們永遠也不必擔心缺水的問題。可是一切科技手段落寞之後的今天,大家只能依賴最原始的淡水,而地球的淡水資源、僅佔總水量的不到3%。

“啊,你身上好燙!”趙穎驚得縮回了手。

只見一瞬間姜善面板起了黑紅的疹子,一層的掛在面板上,有點像雞皮疙瘩,只不過這個“雞皮疙瘩”不只是長在手臂上,而是幾乎長滿了姜善的所有面板。

高文武跟張政也都發現了姜善的異常,尤其張政一個箭步就衝過來,一見之下倒吸一口涼氣。

“這,怎麼回事?趕緊送她去衛生所!”

姜善自己也不知道怎麼了,她抬起雙手放到面前,看著滿手心的水泡似的東西。她但凡有密集恐懼症,這會就犯病了。

姜善感覺到自己面板之下的所有血管在劇烈地跳動,就好像她的血液被煮沸了,當液體到達了沸點,持續下去會發生什麼?

還是高文武冷靜了一點,“我去找醫生過來,姜善現在不宜到外面走動。”

別人看到她這樣子還不得引起騷亂,況且也沒時間再給姜善穿防護服了。

姜善自己卻除了覺得極度的渴和燥,沒覺得自己有什麼大問題,她看著臉色緊張和如臨大敵的趙穎和張政,反倒想出聲讓他們別擔心。

“我沒事啊,有水嗎?”姜善卻聽到自己的聲音彷彿是從極其遙遠的地方傳過來的,她覺得奇怪,這明明就是她自己的聲音,怎麼了這是?“有、有水嗎?”

姜善又說了一聲,可是這嗓音聽起來卻如同隔了許多空間摺疊顯得虛飄和失真。

姜善呆呆看著對面趙穎和張政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極為驚恐。

“怎麼了,”她怔怔道,“是我的聲音出什麼問題了嗎……”

趙穎和張政立刻一左一右扶住姜善,把她往屋內的方向拖。在他們看來姜善的聲音沒問題,她確實在說話,只是她的話含糊不清,因為她一張口,就露出了口中、腫大到了不可思議的舌頭。

她的舌頭在口中晃動,發出的話語根本無法清晰,只是姜善自己還意識不到。

姜善被莫名其妙拖著踉蹌了幾步,左右看著趙穎和張政:“你們做什麼?我想要水啊……”

姜善剛出門就被拖回床墊上,然後張政和趙穎還拼命把她按住,趙穎的嘴在急速張合,不斷說著:“阿善你躺下,先別動!”

姜善睜大眼睛,奇怪,她聽著趙穎的聲音也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過來的。

這怎麼可能呢?原來不是她自己的聲音出了問題,是她的聽覺出了問題嗎?

“太燙了……好燙!”張政本來在按姜善的雙腿,突然下意識彈開了手。

姜善的面板呈現一種不可思議的溫度,張政看到自己的手心竟然都被燙出了一塊紅印記。

張政有點不敢直接觸碰姜善面板了,他只能隔著她的睡衣布料壓住她,可就算隔著布料他感受到的溫度也十分驚人。

好在高文武很快就把衛生所兩個醫生帶來了,一起跟來的竟然還有魏遠。

高文武衝進衛生所的時候,魏遠正好在那裡做著檢查,醫生正給他檢視萎縮的小腿肌肉。而且似乎檢查到了什麼吃驚的結果。

高文武一出現打亂了,於是醫生和魏遠都急急忙忙趕來了姜善這裡。

醫生一看姜善的模樣就先吸了口涼氣。

就看姜善整個嘴大張著,因為舌頭的腫大無法閉合,而她雙眼失神地盯著天花板,就好像已經沒氣兒了。

而且醫生好像還有點不敢直接碰姜善,他先掏出了一對手套戴了上去,然後又多加了一層口罩。

這才慢慢地朝姜善走去。

醫生伸手去碰了一下姜善的額頭,姜善這時挪動兩顆眼珠,朝醫生看了一眼。動作就跟殭屍沒兩樣。

醫生縮回了手,然後開始從藥箱裡摸出聽診器。

姜善的情況這麼古怪,可是她的脈搏和心跳竟然出奇地正常,尤其是心臟有力且規律,生命體徵正常。

醫生聽診器滑到了地上,他趕緊抬起姜善的胳膊,拉起了衣袖。

只見姜善的面板層之下,清晰可見一道道血管脹起,就像是密密麻麻的蛇形紋路。

“她一直在不停地說什麼?”醫生驚愕。

姜善始終不停在說話,在別人看來只是她的嘴裡發出咿咿呀呀模糊的音調。趙穎在旁邊說道:“她說渴,她一直在說渴……”

醫生鬆開了姜善的胳膊。

他呆呆盯著姜善,姜善時不時從喉嚨間發出的“嘎嘎”聲,“格咯格咯”的喉嚨聲,她的眼珠子也在轉動,可是卻好像對不上焦。不像在看著任何人。

“她要死了……”醫生忽然喃喃說。

“什麼?!!”吼的最恐怖的是張政,他直接衝上來把醫生領子給揪住了,“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醫生眼珠子都瞪圓了,怎麼也沒想到會有人敢揪自己。

魏遠厲聲道:“張政放手!”

張政完全沒聽魏遠的話,眼圈都紅了死死揪著醫生道:“你說誰要死了?沒想到你竟然還是個庸醫……”

醫生顫聲道:“你,你放肆!”

在基地裡醫生都是備受敬重何曾受過這種待遇,急得醫生直接喊了出來。

高文武上前硬生生把張政的手掰開,然後把他直接拖到一邊,救出了醫生。

醫生雖然有些氣憤但更多的是難堪,他盯著床墊上的姜善忍不住拂袖道:“死的人在最後時刻、會體驗到逐漸失去感覺。在此期間,各種感官依次喪失。最容易感到的正是極度口渴、其次是說話的能力,觸覺聽覺……我只能說她現在的表現確實很像是彌留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