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遠小隊在海洋館裡幾生幾死,但是在基地的人眼中他們只是起早出去,傍晚回來了。

還是魏遠獨自去找鄭所彙報這次的行動,鄭所聽到他們找到了失蹤的人、可是那人卻被直接斃了,那一刻眼珠子都瞪出來了:“死了?你怎麼能這麼草率就把人殺了?!”

不管那個人是不是真的失蹤的鷹隼軍刀,這個人帶回來都有極大的價值,也許能審出更多的東西呢?

魏遠不卑不亢:“在那種情況下,只有開槍一條路,才有可能保全其他的人。”

具體的現場情況,鄭所也沒有親眼所見,只能魏遠說什麼是什麼,“那個人有可能是唯一的線索、這點你比誰都清楚吧?魏遠?”

魏遠正面迎向逼問的鄭所:“那人的神智已經不清醒,他身體上留有被侵蝕物侵蝕的痕跡,即使把他帶了回來,恐怕也問不出什麼。”

鄭所揹著手在屋子裡不停來回踱步,那個焦躁已經控制不住。“不管你說什麼、也掩蓋不了我們失去了唯一線索的事實。我們對於侵蝕物的研究已經陷入了瓶頸,如果沒有突破,我們剩下的時間可能只有……”

鄭所猛然住了口。顯然接下來的話干係太大,即使辦公室裡沒有其他人,他也不敢說出來。

他們還剩多少時間?

魏遠從鄭所的表情上,已經推測出了不樂觀,而且恐怕是遠超想象的不樂觀。

難怪鄭所不敢開口,如果說出來,整個生活基地也許都會一夕間全亂套。

“總之……”鄭所顫著口唇,“你千不該萬不該就這麼把人殺了……”

說實話,哪怕魏遠小隊真的犧牲了幾個人,至少都應該優先把人帶回來。這個時候,不是鄭所心狠,幾條人命根本不算是第一優先順序了。如果能保住基地、保住所有人類火種,幾條人命的代價那是太輕了。

魏遠沒說話,他知道現在不知鄭所,很多人很多人恐怕都有相似的想法了,甚至不排除他自己。

“不是毫無收穫,”半晌之後魏遠才開口,“海洋館現在的狀態,已經有些像之前的松山圖書館,內部已經形成了自己的迴圈。”

這有點像是異空間,但是又不完全是,正是這種微妙的擬態讓人無從定義。

鄭所說道:“那又怎麼樣?這隻能代表侵蝕愈來愈加劇了,而這種物質甚至還會帶來更多我們意想不到的結果!”

到最後整個人類世界,會不會都變成這種異態?

那到時候人類呢,人類還可以在這種空間中生存嗎?

“你記住,”鄭所似乎平靜下來,雙目之中透出不見底的幽沉,“我們科研所也好,其他地方也好,我們要保的是人類,是人類生存的這片地域。”

魏遠靜靜地坐在對面,鄭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可以清晰地傳到魏遠的耳朵裡,而鄭所後面的話是加重說的,人類的命運,共同迎接黎明,或者共同迎來湮滅。無論是哪一種結局,只能人類共同面對。

魏遠臉上神色微動,他的雙眸跟鄭所相對:“這原本就是生命科研所成立之初的終極目標吧?”

鄭所臉色變了變。

正是在萬物侵蝕來臨前的世界,科技已經發展到了破解生命密碼,想要長生。生命科研的終極任務,就是打破倫理,重組生命。

就像是,造物之神所作的那樣。

許多人路過科研所的外面,甚至根本不知道從外面看起來莊嚴肅然的科研所,真正是在做什麼,研究什麼。只知道這裡是京港最神秘威嚴的地方,許多市面上流傳的藥,都出自這裡的實驗室。

……

鄭所半晌才開口:“魏遠,當初你怎麼進科研所的……還記得嗎?”

魏遠聽出了鄭所話裡的別的意思,那是一種暗示和警告,“我沒忘。”他說道。

科研所現在的大多數人,都是近年招進來的應屆新秀,他們眼裡魏遠起碼是元老之一,待在科研所至少十年以上了。曾經那些真的元老,除了鄭所之外也基本都退休了,所以科研所裡已經鮮少有人知道魏遠在來科研所之前是做什麼的。

鄭所頷首道:“沒忘就好。這些年給你的研究經費和技術支援一直都是不留餘力的,整個所裡上上下下包括我在內、幾乎都是在傾其所有的維護你。”

魏遠仍舊沒說話,他的目光似乎落在了被毛毯蓋住的雙腿上。

鄭所的表情此時也顯得微妙起來:“雖然有些事情的發生,在我們意料之外……”但,犧牲總是在所難免。

——

“昨夜老魏是不是跟所長不歡而散了?”一大早恢復精氣神的張政就開始在早餐桌上八卦。

高文武抓了一塊乾硬的麵包,一看就是剛從真空袋裡撕出來的,現在只有這種食物還能勉強儲存長一點。他咬了一口,道:“你又知道了?”

張政一邊皺著眉嚼麵包一邊說話分散自己注意力:“我昨天夜裡起來上了趟廁所,看到老魏從所長辦公室裡面出來了,所長那臉一看就很不高興,而且老魏也看起來又衰又沒精神……”

張政唾沫橫飛地描述,趙穎忍不住看了看他,吐槽道:“咱所長不是一直都只有一個表情嗎。”就是看起來不高興。領導似乎都是這樣的面相。

高文武也說道,“昨天我們回來的樣子都差不多。”都是又衰又沒精神。

只不過他們回來就得到休息了,可是魏遠還又去找了所長彙報任務,這麼一來臉上能有精神才是怪了。

“我們這次任務算失敗嗎?”趙穎忽然問道。

這問題沒人能回答上來,他們這任務跌宕起伏的,中間一波三折折又折,真的很難說失敗還是成功。若說失敗,大家好像又都有點不甘心。

“姜善那丫頭呢,還在睡嗎?”不會又睡個三天三夜不醒吧?張政不由道,“食物發放規矩又嚴格了,得自己拿身份牌去領,禁止別人代拿。”

而且再過半小時,發放時間就停止了。

趙穎看了看手裡麵包,嚥了口水塞進懷裡:“我這份給阿善留著。”

“不用留了,我不餓。”一道聲音忽然從旁邊傳過來。

幾人頓時放下食物,看向一身睡衣走出門的姜善。趙穎立刻站起來,拿著麵包朝姜善過去:“你都一天一夜沒吃飯了,怎麼可能不餓?”

昨天回來大家就都餓得要死,只不過睏意佔了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