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蕪三十七年故郡章小檀路。

盛唐的一條繁華小巷。

是晚間學堂裡的小兒以放學,三五成群簇擁著往外去。

″南枕夷跑那麼快做什麼?″

追著來的是禮部尚書之子,時長洲。

南枕夷頭也不回往外去,時長洲奇怪跟了上去。

兩人一般大的年紀都是十一歲,只是身為國丈家的公子哥南枕夷更成熟穩重些。

而同為尚書之子的時長洲是家裡嫡子又是最小唯一的兒子,自小是被寵著長大的,活潑了點。

紫袍長帶腰懸一塊麒麟,是從抓周就帶在身上的,手握書卷徐徐不及。

時長洲藍衣衣領與衣臂處皆有一塊綠色美玉,是他的常規,這小兒打小就喜歡這種奇怪的風格,以至於尚書府上專請了幾個繡娘專門給他做衣服。

一是因為小公子挑,二是因為家裡長輩寵著,三則是怕外面買的雜了碎料穿了扎人不話。

總而言之就是時小公子嬌氣長大的。

但人有志氣,老爺就少問了點。

嬌是嬌了些,但人還不錯的一個。

尚書府比一些府裡強多了,沒有什麼內室紛爭,尚書只娶了一位髮妻王氏與一個酒醉誤了人家姑娘身的妾室田氏兩人相處的好自也安靜。

國公府不同,國公老爺跟皇上差不多三房七妾多的是小主,也就一天到晚斗的雞飛狗跳!

虧得是國公爺南淮水自發妻死後只娶妾不入後院,後院娶的小妾也只是當擺設的,想走了賜合離書,想留了留著國公府養幾個人養的起。

南枕夷是國公府獨子,又是皇帝唯一的侄子自小身上重任大也就比同齡的壓力大氣度不同。

皇后無子,三千佳麗無一出後,只有笙妃生了個嫡公主,皇上又身子不大好常年用藥,打小就著重陪養自已這個小侄子同太子至度,知情的都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國公爺南淮水髮妻姜氏是皇上的親妹妹,因病而逝,享年二十七歲。

姜氏去後,國公爺一夜老邁,皇上痛疾,太后得知一病去了。

原就子嗣稀薄的皇室與國公府更是雪上加霜。

幸而撇了一三歲小兒,又不幸於有這一小兒生在榮華富貴中當承擔榮華富貴鄉中的苦。

十歲時南枕夷有了御賜的私人府邸與一條自已拼出來的熱市街,入住東宮,封太子。

這幾年他急的比馬都跑的快。

國子監,書院,小檀路,殿堂,國公府,轉圈圈似的旋轉。

見到人的時候不是在批書點筆,就是看書研墨……

就沒見他閒過。

弄的時長洲常懷疑他是不是也會年紀輕輕英年早逝。

這幾日見了不同,讓他不懷疑也難。

″宿居你這去哪?″

不是回東宮的路哈。

宿居南枕夷的小字。

″小檀路。\"

″去那幹嘛?你又去收銀票?″

南枕夷搖頭:

″不是,找位老先生。″

″誰呀?讓你這個大太子殿下親自動手?″

時長洲抱頭枕著跟著他,打趣兒。

南枕夷也不怒,回他:

″翠竹玉君。″

″我草!誰?″

南枕夷又說了一遍。

時長洲驚的下巴都掉了。

那不是神話裡的人嗎?

轉過路口進了陰巷小港,時長洲嫌棄的捏住了鼻子:

″什麼味兒又潮又猩的,髒了小爺的靴子。″

拎著衣襬一小點一小點的踱。

深處見一衣裳襤褸的白髮老頭歪在牆角給面前幾個蹲著的小乞丐講故事分糖塊。

那糖都快化了,可老者開啟的小心翼翼生怕弄壞了楓葉帕子,腰間一把紙扇老舊的不成樣子卻寶貝的很是全身上下唯一的一處乾淨。

″宿居,他是?″

\"如你所想。″

南枕夷不冷不淡。

時長洲嚇了個踉蹌扶了扶牆,不可置信:

″他是翠竹玉君!!!你逗我呢?翠竹玉君多高潔一個人,你跟我說這破乞丐是翠竹玉君??!謙謙君子,溫潤如玉,無尚榮光,一把紙扇風度翩翩好不好!我的玉君是多金貴一個人,怎麼可能是他呢?!宿居這玩笑太大了!詆譭人!″

誰不知道翠竹玉君比女子還嬌豔,三分笑人顛倒,七分醉唱一句春花秋月何時了酒樓人山人海。

不老之神,怎麼會是這麼個人?

又髒又邋遢還看著呆呆傻傻的。

怎麼可能呢?!!

時長洲都快氣哭了。

南枕夷見怪不怪了,這就是事實,滿京城人皆知,小檀路出了個乞丐不要錢不要飯,只是拿著把紙扇在港子裡時時張望等一不歸人。

″翠竹玉君。\"

兮丐抬頭看著南枕夷遞了塊糖過去聽不懂的笑笑:

″公子,小的不叫翠竹玉君,小的只是個兮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