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雲軒

坐落於明月江畔,樓高近百丈,垂於雲間,因此得名水雲。

乃是後唐國都金陵最繁華的風月之地,陳長安輕撫垂簾進入,只見得:

瑤池魚躍相鬥,宛若水中舞者,輕盈而靈動;松杏對纏,參天大樹交相掩映,綠蔭濃密。

七折長廊蜿蜒曲折,如行雲流水,引人嚮往;柱金流丹,紅柱金壁流淌著朝霞餘暉,宛若仙境一般。

千百庭院錯落有致,綠草如茵,花香四溢;宮漆深紈,宮殿上的漆工精湛,紅紈綢華麗絢爛,畫屏青煙香盞。

繪有山水圖案的屏風透出淡淡青煙,香盞飄散著幽幽清香;窗欞墨硯書案,窗欞上擺放著墨硯和書案,靜待書香飄逸。

如今瑞雪臨降,陣陣亭臺坐落雪中如星斗,盞盞皆不同。

洛水雲軒,陳長安來了無數次,可每次都是隨管家李伯來三層拍賣坊購買軍需精鐵,如此風月之地,他還是頭一次進來。

“震驚到了吧。”

袁正曦一臉驕傲的說道,相比於陳長安,他可是這一層紅昭樓的老熟人。

“此地確實比想象之中更加華貴逼人。”陳長安點了點頭回應道。

“你可知,這水雲一層,為何稱為紅昭?”袁正曦斜過頭問向陳長安。

“不知。”

看到他一臉疑惑,便小聲的說了起來。

“相傳,咱們這位唐後主曾經是一遠方皇戚,曾臨雲水軒,當日恰逢明月江潮湧起,後主登樓頂觀百川入懷,感嘆自身過往就如這流逝的江水、凋落的花朵一樣,跟著春天一起遠去,今朝與往昔,不過是一是天上,一是人間。”

情至濃處,一首《春花月夜》詩詞提手而出,竟然驚得半層水雲軒才女紛紛垂淚動容,其中,就有前唐外戚權貴週三公主,

於是在後主臨行前一晚,一方紅昭繡絲傳進了前唐皇宮,也傳進了後主心房。

紅昭,指女子對未來充滿期望,也是前唐重要傳遞文書一種,女子能為你遞出紅昭,就說明你在她心中地位無上,傾心與你,功名利祿結緣贈予。

自此後主榮登大寶,前唐周氏外戚成了如今周公國府,紅昭也成了雲水軒心照不宣的往事。

“在這裡,你要是想得到某位姑娘,要麼才情驚世,要麼權冠八方,不然,沒有人會理睬你一下。”

袁正曦看著周圍的鶯燕云云,似乎自已的熟絡也能成為其人群中的一員,他不禁產生有種得一即死不足惜的錯覺。

一步登天,確實足夠吸引人。

“死胖子,背後議論天威,你怕不是腦袋不想要了?”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傳來,打斷了袁正曦的意淫。

陳長安抬頭望去,一身穿紫色貂衣,鷹鉤鼻,細柳葉眉流雲眼,薄唇輕挑黑髮垂肩,腰間別著一紫色玉佩,手拂摺扇輕搖的俊公子盯著袁正曦。

眼容微眯成線,似在笑,又似在嗔怒剛才袁正曦說的話,可開合之間眼神直指陳長安。

裘家,裘千斐。

“背後論及天子,可是死罪,袁家就不怕被參一本?”

“行了,別給老子扯馬虎眼,看見你這個娘娘腔都心煩。”

袁正曦一臉不耐煩的說著,他和陳長安二人自小穿一個開襠褲長大,陳長安喊他圓球可以,但是別人不行。

自然,裘千斐也沒有理會他的嘲諷,反而直勾勾的看向陳長安。

“世子殿下好雅興。”

裘千斐合起摺扇,輕輕的拱了拱手,表面上恭恭敬敬,實際眼中充滿不屑和戲謔。

“聽說您脈測時受了傷,陛下好是擔心,現在能出現在這水雲軒,想必身體已經無恙了。”

“只可惜,這鎮北王府碩大的家業,恐怕是保不住咯。”

裘千斐一臉玩味的看著陳長安。

這一句話一出,可引得周圍人紛紛議論開來,鎮北王世子本身就是人群中的亮星,踏進門的第一步,就有無數人側目而視。

再加之最近絕脈之事流傳,十三位醫道御首都稱其無救已是廢人,之前學堂中裘千斐有意無意提及測脈之事,分明是笑他陳長安廢物,如今更是不加遮攔了。

唯獨陳長安知道,裘千斐針對自已是有原因的。

裘家本姓孫,乃是江東大家世族孫家,家財豈止萬貫?入後唐為求仕途開枝散葉,其家主拜入皇后周氏手下音律司太監裘已門戶,自改姓裘。

需知,後主善音律詩詞,音律司就是他的最好之物,能掌握此喜好的裘已,自然是皇帝眼前紅人,仕途高升,很快做到了司禮監掌印太監,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

人稱“內相!”

裘家的地位也隨之水漲船高。

可欲望的火燒不盡,人一旦有了權,就想要更多,裘家主曾想憑裘已出面干涉,自已能夠出任歷黃、清旅二鎮節度使,節制此方兵馬,卻被京都葉家以“藩鎮善改易兵變”彈劾,撤回了請求。

原本只是二家之爭,可真正動搖唐皇心的,確是同鎮北王的一次看曲兒,二人坐於皇家梁園中,閒聊起此事。

唐皇笑著說“葉裘兩家都是朕心頭愛卿,為了一官之職,如今吵的不可開交,賢弟可有良策?”

鎮北王知曉不論說誰,都是往火坑中跳,於是索性閉耳不聞。

怎奈這黃帝老兒不停的嘮叨,沒辦法了鎮北王才抬起手指

僅僅是指著臺上丑角唱功的不足,說了一句“曲兒小,腔兒大。”點醒了唐皇,也點破了裘家二鎮節度使的美夢。

自此,裘家就暗自記恨上了鎮北王府。

如今看到陳長安落魄,裘家不來踩一腳怎能對得起他們丟的二鎮節度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