拋開鎮北王府不談,金陵城作為後唐首都,有三大世家相互把持。

“垂鬢葉”“過橋袁”“得心裘”。

垂鬢之葉,葉家。

乃是曾在前唐常山節度使,制約一方天地兵馬大權,前唐覆滅後,葉家成了無主之舟,為了避免全族遭受無妄的滅頂之災,

葉家現任家主葉世率族群遷至金陵投靠了後唐,葉家的到來不僅僅遷進了大量的北方經濟,更穩定了剛剛南遷北方士人的心,給後主打了一劑強心劑。

後唐歷一二七年

同為青州四國中的青周國聯合梁國發兵攻打後唐,一路連下三十五郡,鎮北王拒青周世宗於十萬大山,可對於梁國兵馬分身乏術之時,葉世親率三千葉家子弟兵奔赴盧龍,一舉擊潰梁國八萬精兵。

自此,葉家一戰成名,被後主稱為

“垂鬢葉,解千愁,一醉方古休。”

葉世也被尊為定世之葉兼任盧龍節度使,位列三公之一,尊號“忠國公”

李策玄昂頭駕著馬,面容隱於風雪之中,一時讓人察覺不到陰晴。

“忠國公?他來做什麼?”陳長安也納悶道。

“不是他,是葉家長女,葉箐。”

“那個自幼便同殿下約為腹婚的女娃。”

“還真有這回事啊?”

陳長安一臉呆滯,他聽的自已老孃說過這件事,不過很快就忘的一乾二淨了。

“殿下自幼軍旅食苦,天賦卓絕自然無心思惦念,如今殿下身體出了境況,葉家不聞不問也就罷了,這個節骨點出現......”

李策玄看了看陳長安,正巧的是陳長安也望著他,二人眼神互換同時開口。

“風雨欲來!”

二人說著,便已經到了鎮北王府門口,陳長安尚未進門,就聽到了正堂內傳來的絲絲吵鬧之聲。

“趁王爺王妃不在東府,青城山,你們竟敢如此欺人!”

一絲夾雜著怒意的女聲傳來,正是陳長安母親侍女翠兒。

“還是到了這一步。”李策玄一個騰起,衝進堂內站到了翠兒身邊,防止發生任何意外。

反倒是陳長安聽到自已父母不在的聲音,不緊不慢的慢悠悠跨進內堂門檻之中。

“翠兒,沏茶。”

身穿茶色碧光綢緞,一臉怒容的翠兒看到陳長安進來,微微收拾怒容,強忍著淚花對著陳長安點了點頭。

“殿下......”

陳長安沒有說話,只是伸了伸手製止了她繼續說下去,扭身坐到首位,翹起來二郎腿眼神掃視了一圈。

女子身材修長,容顏清麗的,長髮如瀑布般披散在肩上,細膩的髮絲在陽光下閃著微光,眉目如畫,眼波流轉間透露出一絲堅定,皓白的面板散發著淡淡的花香,一顰一笑都彷彿沐浴在春風之中。

的確是極美人兒。

“葉箐?”

“見過世子殿下。”

女子微微拱手,神情倒是不卑不亢。

“說說吧,要做什麼。”

陳長安也就看了一眼,就再也沒有抬眼細瞧,反而是不停的撥弄茶盞吹氣。

“翠兒這妮子,茶都沒沏開。”

“自然是退婚而來。”

一身穿青袍袖口紋著三道白色流雲紋,頭戴乾坤錦,手領浮塵的道士搶在葉箐之前開口說道。

“世子殿下,葉箐為我青城山所尋覓百年之材,天生週六卦靈體,適合我青城山修行秘法。”

“但礙於道規,女子入山修行需斷前塵俗緣,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來貴府。”

“殿下既然已是無法修行,不如成全我等青城山。”

好一個成全,

此道士言語中說的愧疚滿滿,臉上卻是極其自然,滿不在乎,甚至還有一些鄙夷神色夾雜其中。

“你放屁,我就不信你們道觀裡都是絕種的。”

翠兒終於是忍不住了開口罵了出來。

“世子殿下突破煉體境時候,年歲之小聞所未聞,被人尊為不見古人的天才,那時青城山為什麼不來退婚?

“你等分明欺殿下受挫,落井下石罷了”

絕種?!

青袍道士被氣的滿臉紅潮,暴跳如雷。

青城山道法是公認的難修,再加之看中天賦,所拜山之人少的可憐,這才導致青城山逐漸沒落,成為三道之末。

因而此道門傳承中最為看中香火之緣,那是他們的根源。

這翠兒一句話,將他青城山罵的完無體膚。

若不是看在這兒乃鎮北王府,恐怕七長老已經動手打殺向翠兒了。

“世子殿下,就是如此管教婢女的?”葉箐神色嚴肅盯著陳長安。

“不不不,你錯怪我了。”

陳長安一臉無辜,甚至有一些難過之意,似乎是懼怕葉箐對自已產生厭惡,他還坐直了起來。

“想必道長在山上待久了,快人快語,不會求人辦事,只裘已,是翠兒唐突了。”

“本世子,替她向你道個歉。”

一時間,幾人都有一種雲裡霧裡的感覺,特別是這青城山七長老,甚至產生了一種錯覺。

這......鎮北王世子這麼好說話?

“多謝世子成全。”七長老拱手對著陳長安一個抱拳。

終究是忍不住了,李策玄露出了一聲笑語,惹得翠兒也跟著笑了起來。

自已家的這位主子實在太損了。

罵人拐著彎的罵,罵完還讓人感恩戴德。

葉箐臉色依舊平靜,可眼神中冷意盎然。

她在金陵出生,自然知曉裘已是何人。

拐著彎罵他青城山絕種。

“陳長安,家族指腹為婚我甚是看不起,並非我意思”

“自古仙凡有別,你若能夠修煉,你我二人或許能夠求得仙侶緣份。”

“但如今你已經是絕脈廢人,又何苦死死抓著這份因果不放?”

“又何必,辱我師門?”

“辱你師門?”陳長安冷笑的斜視著葉箐。

“葉箐,你今日上我王府,將我鎮北王府置於何地?”

就在葉箐順勢繼續說下去時,陳長安打了制止的手勢。

“停。”

“葉箐,我只問你一次,此事忠國公是否知曉?”

“不知,皆我一人主意。”葉箐淡淡的說道。

“嗯。”

“那便婚約作廢,你可以走了。”

乾脆痛快,

沒有一點拖泥帶水,說完陳長安起身,甚至連淡淡的瞥葉箐一眼都沒有,就這樣的走了出去。

完完全全的無視。

反倒是葉箐,愣神了幾秒後才對著陳長安抱拳,深深的鞠了一躬。

“多謝道友......”

直到陳長安身影消失,李策玄才對著二人冷冷吐出一句。

“青城山......算什麼東西?”

隨即一掌拂出,似清風過河,似燕羽落天,攜帶紫煙拍向七長老。

蹭蹭蹭

這一掌蘊含無上威壓撲面而來,青城山七長老趕忙撐起護心法訣抵抗,卻在一瞬間法決崩碎,

他只覺得天地倒轉,身體如同遭受雷擊一般被人擊飛了數百米,直到退出王府大門,方才換過勁來,猛的大口呼氣。

李策玄緩緩放下手掌,毫無感情的看了看葉箐說道。

“葉家女娃,殿下敬你有證道之心,不願以婚書作為要挾,故此放你離開,但是你今日所為,定然會將鎮北王府同他陷入風頭浪尖。”

“今日我饒你離去,他日定親上青城山,討個說法。”

“二位請便。”

隨即冷哼一聲,身影化為雲煙消散,徒留二人愣在原地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