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和年皺起眉:「大皇子?徐珵錫?小妹,你查他的脈案做甚麼?」

禾歡問:「可是有難度?」

脈案簿相當於現代的病歷本,將人每次生病症狀、號脈的脈象、診斷、用藥

情況都如實記錄得一清二楚。徐珵錫再不受重視,到底也是皇家血脈,他的脈案

記錄一定倍加詳細。

「難……是難的,大皇子一直有專門的太醫調理,他的脈案簿想必也是在那

位太醫的手上。不過,」沈和年話音一轉,「對你哥來說還不算難,那盧太醫平

日嗜酒如命,我改日提兩罈好酒到他家中拜訪便是。」

禾歡喜道:「那便再好不過了。」

「只是大皇子經年積病積弱,想必他的脈案也是相當厚的一本,你可有要查

的具體內容?」

禾歡想了想道,先查有無篡改痕跡。

看得出這大哥是真的疼她。沈和年應下這樁事後,體貼地並未再追問禾歡突

然要查大皇子脈案的用途。兩人又敘了一會,天色已晚,沈和年不好在後宮久留,

便先行離去。

事情有了些進展,禾歡美美地敷了個面膜,又自已對鏡梳洗打扮一番。正想

著要不要再去涼亭邊碰碰運氣,先從鏡子對上了萍兒嫌棄的眼神。

「我的娘娘,您這妝,也忒醜了!」

禾歡一下紅了臉:「醜…醜麼?」

前世的沈禾歡雖然常年不施粉黛,但也算是個小美人,這一世原主的這張臉,

也還是同她前世一般的模樣。剛穿越時禾歡見到和自已長得一樣的女孩當上了淑

妃娘娘,還在暗地裡沾沾自喜過呢。

「……我是太久沒打扮了,不會了。」她放下手裡的螺鈿,訕訕道。

萍兒笑笑:「我來吧。」

她讓禾歡重新徹底洗了個臉,又從妝匣中挑出幾樣東西,重新為禾歡遮去雀

斑,再細細地敷上粉。

一邊為她化著妝,萍兒嘴裡一邊碎碎唸叨道。這要是往日,哪裡輪得到我為

娘娘來上全妝?眼下我們的東西也不全,只能將就這樣……唉,喪氣的話我也不

多說了,娘娘您好不容易這幾日開朗些,還有興致每日穿著我的衣服出門溜達。

雖然您變了許多,還不知道為什麼對大皇子殿下格外關注,不過看您的精神是比

以往大好了!

我啊,別的富貴也不求,就希望一直跟著您,看您健健康康沒病沒災的……

好了,您瞧瞧,這不是好看多了?

禾歡沒接她遞過來的鏡子,反倒伸手給了萍兒一記大大的熊抱。

兩隻手上都拿著東西的萍兒頓時無措:「……娘娘怎麼了?」

「沒什麼,就是覺得,萍兒真好哇。」

兩人維持著這個姿勢頓了頓,禾歡感到一隻手放上自已的後背,不甚熟練卻

充滿珍重意味的,輕輕地來回撫著。

這身體的原主,不知道你在哪裡?她想道。你如果看到這些,會不會對當初

尋死的決定有一些後悔呢?你好像是被很多人愛著的啊。

萍兒的化妝技術果然沒得說,考慮到她一會要出去,給禾歡柔順的頭髮拆編

了個同自已一般的丫鬟的雙髻。沈禾歡被鏡中年輕且美顏版的自已看得臉紅心跳,

想著就為這頂讚的妝造,也不得不好好出門逛一圈了。

這幾日她每晚都會去上次和徐珵錫相遇的地方,卻從沒再見到他。仔細想想

上次的相見是有點突然,但是這樣印象夠深刻吧?徐珵錫應該不會這麼快把我忘

了吧!

沈禾歡無聊地坐在涼亭掰著指頭。夜風有點冷,不過沒關係,風露立中宵的

事她過去也沒少幹。她找遍了花園,來回又等了半個時辰,想是今天又見不著徐

珵錫了……倒是又看到一隻壁虎,趴在涼亭硃紅的柱子上,也不知是不是當夜那

一隻被她踩斷尾巴的?

沈禾歡衝它作了個揖:「壁虎兄弟,我那天不是有意衝撞你的,我知道你是

有益的動物,還請你以後繼續努力活著,多多吃蚊子,抓害蟲!」

話音未落,那壁虎倏然動了,敏捷地躥下柱子,直奔她的方向來。

「啊啊啊,我不是勉強你抓蟲子的意思!你不喜歡蟲子就吃點別的,要是我

說錯了你也別見怪啊!別過來!」

壁虎不為所動,執著地向她猛衝。禾歡飛也似的逃離涼亭,下意識地一路往

內苑宮門方向走。路上見著個小黃門同宮女們在宮門附近咬耳朵。

「訊息可是確切?」

「噓,千真萬確,這可是說出去掉腦袋的事!萬歲爺下個月要帶貴妃娘娘御

駕親征,往江西平叛!」

「那一位氣得鼻子都要歪了吧。」

「要我說也不一定,貴妃娘娘本就是江西人,皇后娘娘不一定樂意受那路途

上顛簸。」

那幾人見來了生面孔,急忙住了嘴。沈禾歡面上不動聲色路過,心中已經開

始暗喜。

御駕親征!到時宮內宮外一片忙亂,誰還管得了她出宮!

實際情況也確實是這樣。御駕親征這麼大的事,紙是難包住火的。沒兩天,

訊息正式在宮內宮外散播,從朝野到後宮無不人心浮動。

扮作小丫鬟的沈禾歡一不做二不休,借了萍兒回家探親告的假混出宮門後,

又換了髮式,抹黑了些臉蛋,換作身男裝打扮。到集市上買了些東西:一杆木竿,

一尺白布,筆墨。順便打聽清楚了位置,直奔大皇子的府上。

且說這徐珵錫自上次落水以來便感了風寒,傳太醫開了幾付藥吃了,又臥床

了三四日,慢慢才下得地,但仍有些咳嗽不見大好。正悶在家中琢磨眼線自朝中

聽得來的訊息,忽聽得前院一陣吵嚷聲。

徐珵錫問道:「何人在此處喧譁?」

管事的上前來告了罪,道是有一模樣可疑的江湖郎中。那人在府門前糾纏不

肯離去,自稱通嘵陰陽與岐黃之術,占卜得知殿下近日身體抱恙,非說自已能夠

藥到病除。

徐珵錫眉頭一皺:「倒是沒人敢到這裡來鬧。他有沒有說自已姓甚名誰,是

什麼來頭?」

管事稟道:「那人自稱姓何,名華池。」

荷花池?

「叫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