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暄二十一年三月廿二,太后舒穆祿氏病故,追諡曰孝英成皇后,葬永陵東側,稱永東陵。

后妃、皇子、公主、朝臣、宗親、命婦,包括萬歲爺,都不得不從圓明園回來,弔唁孝英皇后。

瑞貴人額爾赫也在其中,她年近三旬,她的一雙子女,十二阿哥十一歲,十九公主八歲。

她不是不受寵,不是不能生,而是這後宮裡有人比她更能生,更受寵。

主位不是十二位全滿,啟祥宮主位便空著,雖說現在常住園子,但紫禁城,也是偶爾住的。

她榮暄八年入宮,嘉儀皇貴妃病故於前一年,額爾赫沒見過嘉儀皇貴妃的盛寵,只能從最近這幾年萬歲爺對二阿哥綿瀟的偏愛,略知一二。

都說,二爺品行不端,定力不足,騎射不精,讀書奇差,可萬歲爺還是許二爺上朝堂。

這嘉儀皇貴妃,得多讓萬歲爺喜歡啊。

額爾赫看著自已兒子,十二阿哥讀書有天資,琴彈得好,有毅力,怎麼就入不了萬歲爺的眼?

這宮裡現在真是奇了,喜歡鬥蟲喝酒打架的受著萬歲爺寵愛,勤勉學習的倒是受排擠了。

額爾赫憤憤不平,卻也管不了萬歲爺的喜惡。

額爾赫在後宮裡唯一的朋友是董貴人黎初,兩個人都是出身滿洲,入宮多年,卻仍是貴人。

黎初生的是二十一阿哥,今年五歲,和額爾赫的十九公主只差三歲,也經常一起玩。

二十一阿哥有點粘人,尤其黏著十九公主,額爾赫和黎初看著兩個人鬧,又緊扣了宮門。

是喪期,面兒上得悲傷著來。

“前兒孫氏和寧嬪打起來了,你知道嗎?”

額爾赫還真不知道,孫氏說的是孫寶縝,是榮嘉長公主的小姑子,寧嬪說的自然就是額倫珠。

黎初神神秘秘的:“我聽宜貴妃說,是寧嬪嘀咕了榮嘉長公主嫁的是漢軍旗,又罵了孫氏搶了她的侍寢,還說她的十三公主絕對不能這樣。”

額爾赫驚了:“她這不是有病嗎,那長公主是她能說的嗎?十三公主都十二歲了,也該定婚了,我要是長公主,就去萬歲爺跟前哭去。”

“可不嘛。”黎初絮叨著,嘮著嘮著就跑偏了,最後談到了十九公主的婚事。

看著她和二十一阿哥鬧,額爾赫嘆氣:“可惜了他們是姐弟,要是不是,就好了。”

黎初瞪了她一眼:“說什麼瞎話呢。”

額爾赫挑挑眉,沒繼續說下去。

雅圖掰著指頭算,她是榮暄五年入宮的,今年是榮暄二十一年,已經十六年了。

看著鏡中年滿三旬的自已,雅圖嘆氣。

十五阿哥今年十歲,被她溺愛的不成樣子,等她幡然醒悟孩子不能這麼養時,已經養成了。

這也不能賴她,她也是第一次養孩子。

“主兒,宜主子喊咱們去鹹福宮,說是江南送來了三把琵琶,請主兒去挑一把。”

近兩年,雅圖跟宜貴妃走得近,是因為兩個人都喜歡琵琶,還因為雅圖要給自已找個靠山。

到了鹹福宮,雅圖發現華貴人婉若也在,這並不奇怪,婉若本來就住鹹福宮。

前兩年不是這樣,前兩年婉若拼了命學三絃,卻被萬歲爺一次兩次打擊,後來就不學了。

婉若二十有六,入宮十載,還有什麼看不開的。

婉若挑了把牡丹頭的,希音挑了把錦鯉頭的,雅圖挑了最素淨的精雕頭。

“你那把三絃兒呢,拿出來讓我們見見,我小時候也喜歡三絃,就是學不會。”雅圖笑道。

婉若翻了個白眼:“早讓我扔了。”

她的語氣酸溜溜的:“萬歲爺哪裡願意有我這麼一個人汙了聖聽,早就不許彈了。”

雅圖安慰了兩句:“萬歲爺看重嘉儀皇貴妃,咱們哪兒能跟她比啊。”

曹希音年過四十,風韻猶存,她是場上最熟悉嘉儀皇貴妃的人,卻也聳聳肩。

“死後深情,做給誰看啊?”

雅圖很贊同這句話,她入宮那年,嘉儀皇貴妃病入膏肓,萬歲爺上盛京,都沒見她最後一面。

“至少嘉儀皇貴妃還擁有死後深情呢,連著她兒子沾光,再看看三阿哥,那不是更慘?”

雅圖說的是三阿哥綿溫,孝穆皇后留下的嫡子。

說到八卦,婉若便像是來到了主場。

“可不,前兒三阿哥被萬歲爺大罵一頓,差點兒耽誤了頤常在和蘭常在侍寢呢。”

雅圖好奇:“因為什麼啊?”

婉若一撇嘴:“總歸是前朝事兒。”

兩個人把目光對向曹希音,希音的大阿哥經常進宮看她,一有動靜就跟他額娘說。

曹希音輕咳一聲:“好像是三阿哥納了幾個娼妓。”

雅圖不信就這麼點事兒,她眼神迫切,希音頂不住壓力,又道:“就...挺多人一起的。”

婉若吃驚:“這事兒怎麼傳出來的?”

雅圖還是腦子快:“肯定是三福晉告狀唄。”

雅圖還有另一句話沒說出口。

果然啊,有其父必有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