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架著他,聳肩表示愛莫能助,並警告:

“如果再往裡衝,擾亂治安,只能依法逮捕了。”

秦書淮衝了過來,抱著斯見微往後拉,一邊跟警察說抱歉,在斯見微耳邊用中文說:

“現在附近找找,萬一阮流蘇已經回去了呢?你別反應過激啊。你特麼關進去了,我還得撈人還得找人,不值當。”

秦書淮看斯見微眼睛紅得像要殺人放火的野獸,根本聽不進去人話。

又將他連帶拽拖到一處路燈邊安慰:

“阮流蘇電話還能打通,就是沒人接,說不定沒被人搶,現在搶劫首先不就是搶手機和錢包麼?她可能就是在裡面給困住了。”

斯見微這才鎮靜下來。

他手足無措地走了兩步後,又回頭踹了路燈兩腳,爆了句粗口。

過了幾秒,斯見微伸手去兜裡找煙,想辦法讓自已冷靜。

明明已經摸到煙盒,捏了幾次,愣是沒力氣捏出來。

他好恨自已為什麼沒有早點發現阮流蘇不在家裡了。

如果早點過來,就能趕在街道封鎖之前進去了。

斯見微恨自已反應太慢,太不負責。

他現在連拿煙的力氣都沒有了,警察從街道里往外運送傷者。

每運出來一個,斯見微就要湊上去看看。

沒看到阮流蘇的身影,他的心口先鬆了口氣,又立刻被揪緊,感覺整個人像被什麼抽乾,了無生氣。

秦書淮陪著魂不守舍的斯見微在街頭守了一會兒,等人群散得差不多了,他聽見一聲很輕柔的聲音:

“你們倆是在找我嗎?”

斯見微腦子裡一直是轟鳴聲,他根本沒聽見。

秦書淮比斯見微清醒。

他回頭看到阮流蘇穿著白色長裙,裹了個米色披肩,右手還牽著阿May。

阿May半蹲在阮流蘇腳邊,吐著舌頭,像看傻子一樣看著對面兩個男人。

秦書淮鬆了一大口氣。

他推了推還在看傷患的斯見微,沒反應。

秦書淮連續好幾下,捏著旁邊的男人的肩膀,把人轉過來,這人身形一僵,愣了幾秒才三兩步跨上前去。

秦書淮以為斯見微會對著阮流蘇發脾氣,以少爺的性格,至少得罵兩句吧?

比如:“阮流蘇你腦子不好使吧?明明沒事,為什麼打了這麼多電話不接?”

再比如:“你他媽知不知道晚上這樣跑出去很危險?都十一點多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斯見微一個字也沒罵。

他抿嘴走到阮流蘇面前,捏著人的肩膀,把人上上下下前前後後仔細看了一遍。

深呼吸了一口氣,才緩緩地問:

“有沒有受傷啊?”

如果阮流蘇仔細聽,還能聽到斯見微嗓音裡的啞。

那是急火攻心後,藏在嗓音裡的灼燒感。

但這一年的阮流蘇什麼也沒也沒發現,她搖了搖頭客套有禮貌地解釋:

“謝謝你們來找我哦,剛剛我看到那邊有醉漢在打架,就帶著阿May跑了,但是阿May被槍聲嚇到了,腿軟跑不動,我們只能在街頭那家咖啡店躲著。”

阮流蘇甚至覺得很愧疚:

“對不起啊,我怕麻煩你們,就想著躲一會兒等警察到了,就能回去了。剛好手機導航也沒電了,我就調了靜音模式省電。”

阮流蘇又道了一次歉:

“實在是不好意思,我看到幾十通未接來電的時候,想回過去的,看手機自動關機了。”

她這個歉道的,連秦書淮都覺得無地自容了。

斯見微還是沒說話,他臉一直冷著,默不作聲地拉著阮流蘇的手往回走。

斯見微腳步很快,阮流蘇牽著狗跟不上,他一把攬著阮流蘇的肩膀,幾乎是把人半提起來走。

他氣場太過陰沉,秦書淮跟在後面也不敢說話。

連阿May的四條小短腿都邁得比往常快。

直到後面很多年,阮流蘇才突然醒悟,那天的斯見微其實是暴怒的,但因為她把他劃分出信任區間外,在最危險的時候沒有想過給他打個電話求救,所以斯見微沒資格對她發火。

此時的斯見微對阮流蘇而言,只是個僱主,他連生氣的資格都沒有。

斯見微就這麼一路吹著冷風,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已那一腔怒火,又或是諸如擔心,驚慌,害怕的操蛋情緒。

他只能對狗和秦書淮發作。

進車的時候,阮流蘇先進了裡座,她牽著狗繩,阿May坐到了她和斯見微的中間,分隔開。

斯見微衝著秦書淮罵:

“把你們家的狗東西拿走,不然我就把它扔下去!”

如果不是要遛這個狗東西,也不會有今晚的事兒。

他用手抓住阿May脖子上的狗繩,往前拉。

寵物也明白善意和惡意,它直接往阮流蘇懷裡鑽,身上還在抖。

“你幹嘛呀。”阮流蘇著急了。

她抱緊阿May,一下一下撫摸著它的毛髮:

“它真的害怕,你別嚇它了!”

“狗都知道害怕,你呢?”斯見微聲音終於大了點兒,但看見阮流蘇那巴掌大的小臉,他心一軟,沒再捨得往下說。

他其實想說的是:

小狗都這麼害怕了,那邊暴亂的時候,你不害怕嗎?你害怕的時候為什麼不找我?為什麼沒想過向我尋求幫助?

斯見微不敢問。

他不用問也知道答案。

但真正讓斯見微防線全面崩盤的是阮流蘇的手越過阿May,輕輕握住了斯見微的掌心,她輕聲安慰,當著秦書淮的面,又不好意思,只含蓄地說:

“真的沒事,我看見你們來了,就不害怕了。”

操...

斯見微直接熄了火。

他反握住阮流蘇的手,將五指穿插進她的指縫,不肯再放開。

這話別說斯見微了,連秦書淮自認聽了都扛不住了。

他總算明白,為什麼斯見微要折騰那麼一大圈,把自已名聲搞臭,捱了親爺爺一頓毒打也要藉著“選妃”的名頭去誆阮流蘇了。

秦書淮更是第一次見斯見微這種小霸王想發火,又愣生生往肚子裡咽,自已憋出內傷,還不敢說一句重話的樣子。

也徹底反應過來,阮流蘇哪兒是什麼陪讀小保姆啊,那是特麼是斯見微的心肝小寶貝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