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第二天的中村,天不亮就悄悄地起床出發了。

妻女兩人尚在睡夢之中,女兒則緊緊地抱著屬於她的玩偶,生怕被人奪走。

眼角處,還流淌著幸福的微笑,以及一絲早已乾涸的眼淚。

她渾然不知,剛剛走進她內心的父親,她已經接洽的父親,從今天開始,就要離開她很久很久。

中村偷偷地開啟門,再看了她們一眼,同樣擦了把眼角的溼潤,義無反顧地出門而去。

這是一份艱苦的工作,也是一次鳳凰涅槃重塑自我的過程。

在遠離京都的工地,他們一群不算精壯,更不算年輕的工人,在冰天雪地裡蓋那一幢幢巨大的房子,條件自然分外的辛苦。

但待遇相比繁華的京都,卻是不降反升,實在是這苦寒之地,一般的人都不願意過來,也沒幾個年輕人能吃的了這份生活的艱苦。

包工頭只能是開出更高的待遇,才能招聘到一些年紀大點的手藝人。

啥都不想這種空杯的心態,伴隨中村有數年之久。

這數年間,他只是偶爾抽空回去了幾次,實在是路途遙遠,平均下來一年還不到一次。

只為看一眼那個記憶中的家,看一眼慢慢長大的女兒。

由於他的工作異常的努力,無論是苦活累活髒活,從未有過任何的嫌棄,反而是搶著幹,爭著幹。

再者他是所有工友中唯一一個,從遙遠的京都過來的。

在大都市的薰陶中,他的眼界或多或少得到了提高,這中村年少的時候,也曾讀過幾年聖賢書,相比其他落後地區的工友,自然能夠更好更快地接納和理解現代化企業的運營管理制度。

他的上司逐漸對他另眼相待起來,不僅重要的工作優先地讓他來做,就連一些基礎的員工管理工作,也逐漸地讓他參與進來。

幾年後,他升職了,光榮地成為了一名工人主管,不僅待遇提高了不少,也是對他多年勤懇幹活的褒獎。

最重要的還是信心的提升,上司的肯定,工友的尊重,也是他對自已人生價值的第一次肯定。

原來我中村並不比別人差,缺少的只是機遇。

別人能做的我中村照樣能做,而且能夠做的更好。

生而為人,最核心的競爭力,也許不是技能,也不是天賦,更不是所謂的學歷和履歷。

而是透過踏踏實實的工作,逐漸積累起來的自信,這也是真正的自信,發自心底的自信。

一次回家探親的時候,他曾經和妻子認真地談過一場。

秋月,這樣持續下去的話,你不後悔嗎?

咱們這一輩子,難道就這樣不痛不癢地過去了?

為什麼這麼多年來,兩個人關係都已經這麼淡了,甚至睡在一起,卻彼此都沒有那種激情燃燒的感覺了?

看似夫妻一場,實則同床異夢,還不如拜把子的兄弟。

偶有為之,在半夜雞叫的時候也曾辛勤的播種勞動,但每次總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味同嚼蠟,最終不歡而散,草草了之。

實在是辜負了窗外皎潔的月光,和拼命發情歡叫,鼓足幹勁敲鑼打鼓的鳥蟲。

這樣的結果,並不是中村想要的,這樣的感情,更不是他曾經期盼的。

他不知道是什麼地方出了問題,是妻子的問題?

還是自已的問題?

抑或是彼此雙方共同有了問題。

前些年,妻子對他沒有了那種激情燃燒的感情,現在的他,同樣沒了曾經的那種一看就想,一想就要的衝動,尤為可怕的是,悄悄滋生了一種抗拒逃避的心理。

是年紀大了身體力不從心了?

還是感情淡漠了,再無那種深入骨髓燃燒的感覺了?

還是妻子已經變成黃臉婆,提前進入更年期了?

這中村現在,大小也算個小主管了,以他現在的收入,雖然照樣是看天吃飯的屌絲,但家庭生活,倒也不至於為溫飽而發愁了。

但人生所有的煩惱,無外乎溫飽飢寒,以及吃飽飯後,衍生出來的深層次煩惱。

兩個沒有感情的人睡在一張床上,想親熱卻親熱不了,或抗拒,或力不從心,這已經不僅僅是煩惱的問題了,更是對彼此的折磨和傷害。

如果愛,請深愛,如果不愛,那還不如早點放手,給對方一句祝福和珍重。

不屬於自已手裡的沙,那還不如揚了它!

睡在身邊的妻子並不吭聲,不知道是沒有盡興,抑或心如止水,還是哀莫大於心死。

她渴望的愛情和婚姻,同樣不是這樣子的。

也許在兩人剛認識的那些年,無論是生理還是心理,彼此都是敞開心扉的,也是不設防的。

剛成親的那會,隔閡已經悄然滋生。

女兒出生丈母孃家短暫居住的那段時間,這種矛盾被急劇地放大,直至鄉下老太太的到訪,矛盾更是已經到達頂點。

而他們夫妻之間所有的情也好,愛也罷,都在無數次的爭吵聲中消失殆盡,隨風遠去。

她同樣並不清楚,為了這個家,為了這份無意義的堅守,到底值不值的?

她的心裡亦有著無限的委屈,承受著巨大的心理壓力,甚至在兩人無數次的激烈爭吵後,她也曾有過不少的想法和小九九。

但最終,她都沒有離開這個家,拆散這個家,背叛這個家,只是為了孩子的成長,想要給她一個完整的家。

哪個孩子不是父母掌心裡的寶,她秋月同樣不例外。

相比其他的天下父母,她做的並不少,付出的甚至更多。

這些年,她獨自帶娃長大,默默地流下了很多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