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們,醒醒,醒醒!

天快要亮了,你這是要幹嘛,準備賴在這裡不走了嗎?

二蛋正準備再次提醒,豈料這匹跛馬好似大夢初醒,又好似內心歷經無數的掙扎,它終於說服了自已,做出了一個誰也想不到的恐怖決定。

地下的斷臂,沾染了泥土,混合了各種兇獸的鮮血,竟然一點也不嫌棄,被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口吞入碩大的嘴巴之中。

它一副色眯眯很是享受的樣子,就著泥土和各種混合的血腥當成調味的佐料,立馬開始拼命地咀嚼這塊剛失去活力不久的毛茸茸斷臂。

二蛋愣住了,打死他也沒想到,這匹怪馬咋就自從進了聖山,突然之間變性子了呢?

也不再像以前那樣的乖巧,任憑自已指揮了呢?

它的飲食一直都是上好的草料伺候,平常的時候隔三差五的來點小酒嗎?

對人類來說,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自是最好的搭配,但對馬兒來說,吃肉的馬,尤其是吃生肉的馬,他可是第一次聽說,也是第一次看見。

而且自從進了這聖山的範圍,這跛馬的身上多少有點不正常,時不時的有點狂暴的傾向,時不時地還想要脫離大部隊,獨自往聖山裡某個特別的方向狂奔而去。

要不是二蛋拼命地拉住它,遊說它,好話歹話說盡,或許這匹跛馬早就跑的連影子都找不到了。

雖然他牛二蛋走南闖北,見慣了各種奇事怪事,但馬吃生肉這完全違背常理的事,發生在自已的老夥計跛馬身上,他還是驚訝的嘴巴大張,足夠塞進去一隻大西瓜。

而此時的跛馬,再無任何的矜持,它忍無可忍,無需再忍地妄想一口吞下它認準了的絕世補品,或許和人類一樣,擁寶自重生怕夜長夢多,擔心被其他人搶走天大的寶貝。

但它還是小瞧了這塊斷臂,先是上面堅硬如鋼刺的毛髮,刺的它柔軟的腮幫子滿是淤血,差點一口噴吐出來,再然後堅硬的手臂,好不容易從邊緣處咬住內裡的一點骨肉,卻是怎麼也咀嚼不動,咀嚼不透。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說的就是此時的跛馬。

雖然它遭受了一點小小的挫折,但跟著二蛋這麼些年,除了相互之間痞痞的性格臭味相投,它自是近朱者赤地學會了一點牛二蛋百折不撓的奮鬥精神。

它倒也乾脆,一屁股坐下來,用前面兩隻堅硬的馬腿緊緊地夾著這根斷臂,先是把它固定好位置,不容易晃動,然後用它還算堅硬的牙齒,一根一根地先把那些鋼絲般的毛髮徹底地從肉骨裡拔出來。

可能是毛髮太多,這樣拔下去也不知道要等到何年馬月,他可是被誘惑的實在等不及了,乾脆一嘴巴下去,緊緊地咬住一嘴的毛髮,妄想一口氣吃個大胖子,三下五除二拔除個乾乾淨淨。

這些奇怪的毛髮,一根一根地拔出,以跛馬的力量,倒也並不是很難,但這一截斷臂就有數百近千根密密麻麻地纏繞在一起,自是一口拔了個寂寞。

它太興奮了,以至於用力過猛,毛髮倒沒拔出來幾根,差點把它一嘴的牙齒給磕碰下來幾顆,疼的這馬小子嗷嗷嗷嗷的直叫。

它這奇怪的坐姿,實在和一隻啃食大骨頭的狼崽子沒啥兩樣,它欲食而不得的可笑樣子,讓身後的二蛋忍俊不禁,再次重新整理了對跛馬的認知。

原來動物,兇獸,乃至天地之間任何的生靈,他們一旦碰到自已中意的寶物,和世俗的人類並沒有本質的不同,也都會想盡一切辦法地得到,不達目的絕不罷休。

“跛馬老弟啊,你這根要肉沒肉要血沒血的斷臂,能有啥好啃的?”

“咱們還是早點上路吧,時候也不早了啊。”

“你真要吃肉的話,那邊樹林裡還有更多的肥美兇獸,你只要想吃,在這裡吃個三年的肉也自是足夠了啊。”

“要不等會老哥用蛇皮袋,給你裝點肉質肥美還不傷牙口的嫩肉帶走,你路上慢慢吃?”

豈料,牛二蛋的一番好心,卻是踢了馬肝肺,腿嘴並用正自忙碌的不可開交的跛馬,只是憋氣地冷哼一聲作為它的回應,然後再不理二蛋,繼續它的辛勤忙碌。

“嘿,這沒幾天,還脾氣見漲了啊?”

不過這是跛馬自已的選擇,二蛋自是隻能尊重,難得它有如此的喜好,能做自已喜歡的事。

牛二蛋拔出一把異常鋒利的小刀,一臉諂媚地對著想吃而不得法的跛馬再次說道。

“老弟啊,要麼咱們還是先上路吧,你這支斷臂,像你這麼個吃法也不是個事,吃到黃花菜都要涼了,你也只能吃到幾根硬毛,還把腮幫子給紮了不是。”

“還是老哥我來幫幫你吧,這手臂你交給我,我一路之上啥事都不幹,負責給你把上面的毛全部給剃的精精光,到時啊,你想怎麼吃就怎麼吃。”

好說歹說,跛馬像個倔強的孩子似的,它一開始堅決不答應,奈何二蛋急於下山,也急於在聖山夜變事態沒有擴大之前徹底地離開,離開這座處處透著怪異的聖山,也離開有心之人的視線。

他只能下了無數的血本,連哄帶騙地承諾了無數的條件。

他首先對天發誓,絕對不會貪汙這根醜不拉幾的手臂,其次,這次去北海的方向,一路之上都會好酒好菜地犒勞一下這位脾氣見漲的馬弟。

一人一馬,趁著黎明前的夜色,風馳電掣地在寂靜無聲的密林小道里快速地穿梭,遠遠只看見一道灰白色的影子一閃而過。

讓人奇怪的,雖是天色未亮時候尚早,但這座聖山卻是如地獄似的鴉雀無聲,更是寂靜得可怕,讓人有一種不真實的錯位感。

而先前大戰過後,無論是退去的人族,還是尚存近千的各色妖獸,一路之上連個影子毛都沒看到。

牛二蛋並不知道,隨著他和跛馬的離開,此時聖山的深處微不可察地狠狠顫抖了幾番,似大地甦醒震動,又似某個遠古的巨獸大夢初醒。

因為相隔甚是遙遠,也自是因為急著趕路,所以這次異常神秘的震動,並沒有讓這一人一馬有任何的察覺。

或許不久之後,這片密林又將逐漸恢復熱鬧和喧囂,或許不久之後,聖山的夜半鉅變,以及人獸大戰的餘波,同樣將成功地轉移牛二蛋莫名消失的視線。

終於,在鄰近下午之前,這極速的烈馬趕到了先前山腳下的鎮子,而僅僅是半個多小時之前,一支數十人的敗軍,也剛剛從聖山裡面垂頭喪氣地走出來。

他們人多,在這深山裡自是走不快,而且他們馬匹的腳程,雖然也是百裡挑一的戰馬,但還是遠遠比不上快速奔跑的跛馬,以至於他們提前出發了數個時辰,也只是前後腳地走出了聖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