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三人走在書院的青石板路上,越冉兒仍心有餘悸,她有氣無力地問:“風風你到底得罪了什麼人啊——”

沒錯,她們進食的全程,那位膳堂大叔都站在她們旁邊指指點點,準確來說,是風落一的旁邊。大叔非京城人士,沒念過書,也不懂朝局變換,但數落起人來口才極好,於是不畏強權地把全京城百姓不敢惹的鬼見愁罵了個狗血淋頭。越冉兒因為就在一旁,難免被波及,被迫聽得頭皮發麻,食慾消退,進食困難,差點就要吃不完被扣學分了。

風落一嘆了口氣:“真的,我昨天只是多吃了一會兒,沒做別的事。”

“可是。”越冉兒回憶,“他說你走得太急撞翻了裝餐餘湯汁的缸,潑了他一身;他回到洗池,想要清洗一番的時候,又打碎了水池邊擺放了的一摞盤子,導致這個月月錢扣光......”

“我也是剛剛透過捱罵才得知這一切的,我是被拽走的......”被一個只有她一半高的小童子拽走的,風落一嘗試狡辯,“這回總算是逃過一劫了,改日我得賠禮道歉一番,不然以後別想好好吃飯了。”

“你人真好。”越冉兒說,“感覺明明也不太關你的事。”

“你不懂。”風落一解釋道,“受佣於人易有兩大怨氣,一是無故加班,二是無故扣薪。”

風落一主動達成條件一,被動觸發條件二,不怪大叔如此生氣,只能怪時運不濟。

三人中要數沈硯芷最淡定,她的情緒毫無起伏,進食也不受打擾,小口小口溫文爾雅地把飯菜吃完後還帶著淡淡的笑意,正因品嚐了珍饈而愉悅。

越冉兒這時看向她,滿臉的不可置信:“為什麼?為什麼你的精神狀態如此穩定?”

“這個啊。”沈硯芷眉眼彎彎,順手將一縷頭髮挽到了耳後,輕聲細語地說,“我平日在自家府裡用膳時,教我禮儀的紅姨也總是這樣站在我身後誡勉,我早已習慣,聽著反倒很是下飯。”

越冉兒的手,微微顫抖,半晌,她緩緩道:“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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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無雨,天朗氣清,遲來的開學典禮總算是成功開場了,噢,不太成功。

因為風落一不請自來地上臺了。

所謂開學典禮也是穗佑帝自作主張要求的,他覺著把大家召集到一處,再來段慷慨激昂的陳情,就能帶動人心,讓被迫前來的諸位自願並踴躍地接受目前所處的環境。

但終歸是事與願違,對於商人來說,開學典禮賺不到錢。被皇帝寄予厚望但其實是被迫授任的大豐首富根本就懶得為此準備措辭,對這幫學子也不太走心,現下為了談一樁新生意甚至人都還沒到場,只交代了讓容易先代他說兩句。

時辰到了,容監事剛起身準備上臺說兩句,風落一就竄到了他面前,對他說:“請坐。”

容易問:“小姐有何事?”

風落一答:“沒事找事。”

答完,風落一大搖大擺上了臺,容易尋思著,上臺致辭這差事本來也並非是由他這個護衛來做,於是心安理得地坐下了。

風落一上了臺,拍了拍手,氣勢洶洶:“全體目光,向我看齊。”

臺下頓時一片死寂。

她咳了兩聲,揮袖道:“因為冥冥之中的某種因果,我們的謝先生未能到場,所以,我私自決定,這書院的總管兼主授業先生,就是我了!”

“請大家為我鼓掌!”

臺下仍一片死寂,但出現了紛亂的小聲議論:

“她神金吧。”

“不尷尬嗎?”

“這種症狀持續多久了?”

“沒得治了,快傳太醫。”

即使風落一家世雄厚,這時卻沒有人配合她,在場九成人都陷入了深深的不理解。但總有人是例外,此人並非折服於因為風落一的家世,也非折服於她的氣場,純粹是也想發癲。

此人便是,齊跡暇。

齊跡暇捧場地鼓起掌來,下一秒,越冉兒也反應過來,給足了自已同舍的面子 ,就連沈硯芷也輕輕地拍起手來。零星的掌聲不夠響亮,齊跡暇道:“愣著幹嘛,鼓掌啊。”

齊跡暇人緣極好,交好的公子哥們也沒那麼矜持,看熱鬧不嫌事大地鼓起掌來,一時間氣氛熱鬧了起來,風落一在臺上自矜地大笑起來。

正常人此時覺得自已不正常了,心裡只有一個想法:孃親,我不想上學了!

風落一做了個手勢,示意大家停下鼓掌,見下面安靜了,又揚聲道:“我決定,大家原地畢業!”

臺下恢復了一片死寂。

眾人:保真嗎,不怕穗佑帝一怒之下給你賜死嗎?

就在大家無語凝噎的關頭,臺上突然多了一角白衣,接著,溫潤如玉的青年淺笑著走了出來。

之前關顧著看風落一了,未曾想大豐首富竟悄無聲息地回來了,還毫無存在感地上臺了。

齊跡暇不嫌事大的振臂高呼:“打起來!打起來!”

眾人:哈哈,讓你作,下不來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