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

風落一在石桌上解題,兩大“護法”一左一右地坐在她旁邊,嘮嗑家常。

越冉兒唉聲嘆氣道:“好無聊啊,整個學宮說大也不大,每天的娛樂活動就只有這麼點,也不能出去。”

沈硯芷配合地貧了一句:“體驗一下坐牢的感覺,咱們也算是進去過的人了。”

“小燕紙,你學壞了。”越冉兒說,“你以前都不開這麼明顯的玩笑。”

沈硯芷抿唇一笑:“入鄉隨俗。”

今天的題有些複雜,或許是出題的人早就知道整個學宮只有風落一一個人在解題,習題難度每日都在翻倍,像是要讓她知難而退,讓“代寫小鋪”退款倒閉。

風落一花了一番功夫寫完,又驗算了兩遍,滿意地結束了,她抬起頭說:“無聊就學學知識唄,過幾天就開新課《算學基礎》,這個學了很多地方都能用上。”

越冉兒戒備地看著她:“你不對勁,你應該是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絝,而不是一個幫先生勸學的課代表。”

沈硯芷配合地附和道:“若是謝先生來授課,大家或許還會‘看臉’聽聽課,可先生不教基礎課。”

風落一勸學失敗,寫作業的重擔還是隻能孤身一人扛下,她只好緩緩放棄,轉而又說:“你們知道嗎,等我們把這些基礎的學完了,將會有一個‘社會實踐’,到時候不僅能離開學宮,還能離開京城。”

“有所耳聞。”沈硯芷點了點頭,“據說,五人組隊為一組,去組長抽到的地點進行一次為期兩月的模擬經商,最終以盈利多少為參考來評定結果,前三名的隊伍可以免掉很多理論課,第一名的隊伍還能獲得隨時出入學宮的特權。”

“還有這種好事!”越冉兒瞬間來勁兒了,“還是你們京城本地人訊息靈通,大佬帶帶我!”

她抓著風落一的左手臂搖了搖,風落一略有些麻木地看向沈硯芷表示無奈,卻見後者也輕輕把手搭在了她的另一隻手臂上。

沈硯芷道:“交給你了,風組長。”

被兩位同舍如此信任,風落一感覺受到了極大的鼓舞,她自信地將手搭在了兩位的肩膀上,豪言道:“包在姐身上,姐帶你們躺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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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信歸自信,風落一回到自已的房間後,還是很快地冷靜下來,開始覆盤這幾天發生的種種。

那天葉知譽說了很多資訊點,她本該昨天晚上就歸納一下,但實在是宿醉後頭疼了一天,只好早早睡下。

那些資訊點看似雜亂,似只有一根細線串在一起,但細想之下,基本可以得出結論。

東宮病重,朝中眾臣對下一任儲君的位置特別著急,目前暫分為兩派——

一派支援三皇子睿王,因著他實在平庸,易於把控。若睿王能即位,皇權便能很快再被架空,天下話事權重歸世家之手。

另一派支援四皇子靜王,這一派多是武將和幾年前聖上提拔的那些寒門考生。宗宴守過邊疆,也隨太子殿下巡防過民間,頗有民望。若他能繼位,或許百姓就不再是無出頭之路。

然而此時,宸妃相雁有孕,儲君之位很快便不再侷限於這兩位親王,幼子同樣易於把控。

於是擁立靜王派的人急了,找上了她。

所以那天葉知譽的意思其實很好分析,他想讓自已與宸妃產生嫌隙,從而動用風家的人脈全力支援靜王,儘早把局勢定下來。

可是啊,想要推翻制度的人,怎麼能與虎謀皮,找一個制度的最大受益者來幫忙呢?

或許是因為他覺得,風落一也是市井中人,作為一個普通百姓摸爬滾打到大,深諳百姓疾苦,也會希望未來的君主在意臣民,有力與世家對抗吧。

可惜他賭錯了,“風落一”根本不是在市井中長大的,她的百姓身份不過是風家大小姐風沅披著的一層皮,為了分散皇帝注意力的一個幌子。

從來就沒有風落一這號人。

風家自始至終就只有一個小姐,風沅。

風落一心想,他高估了她,以為她有凌雲壯志。可她只不過是想借這個身份,入興賈學宮,並在第一次“社會實踐”的時候名正言順地出京城,查明父親真正的死因,找到人證,公示天下。

旁的事情,朝堂上的波詭雲譎,她一竅不通,更別提插手其中攪動風雲,所以只能愛莫能助了。

表面上的自信不是真正的自信,她對自已有幾斤幾兩相當有數,眼下這件事已經消耗了她太多的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