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雪花自斜窗飄落屋中,孤寂的落於盤中剩的寥寥數顆的相思果上,可那晶瑩剔透的果實卻已經染上了一層灰色,上方已圍繞著幾隻蒼蠅,落下,飛去。

窗戶被狂風猛的吹開,更多的雪花咆哮著吹進,馬上,屋中立馬被覆蓋成一片雪白,往日這時,定會有人匆匆忙忙的跑過來將窗戶關上,阻止寒氣進一步的滲透,但他好像身體不太好,每次都會不小心摔倒在地上 ,明明穿著一件很厚的狐裘,卻還是跌在地上不停的咳嗽,有時實在受不住,他就會搖搖晃晃的上床,然後蜷縮著,用被子把自已裹的嚴嚴實實。

可今時卻不同往日,地面上積的雪已經可以將人的腳踝沒入,牆面已經完完全全變成了白色,還是不見人來將窗關上,任由這棟樓被埋葬茫茫大雪裡。

人去樓空。

方多病和笛飛聲是在第五日中午到達天機山莊的,此時他們正站在山莊大門口,方多病心裡有點忐忑不安,這十五年來,他從未回過家,只給家中記過數封書信告訴爹孃他過的很好,讓他們不用擔心。

如今真到了這從小長大的地方,他居然不敢進去了。

“嘭——”

大門突然從裡面開啟,一位藍衣的中年女子迅速從裡面衝出來,眼裡滿是想念和擔憂,他衝到方多病面前,然後緊緊的將方多病擁進懷裡,眼裡已經蓄滿淚水,話語間夾著顫抖。

“我的小寶啊,你終於回來了。”

方多病回報住她,將頭靠在她的肩上,“娘,孩兒不孝……”

何曉慧立馬打斷他,雙手捧著方多病的臉,不停的描摹著方多病的臉,又注意到方多病不停的咳嗽著,往日活潑健康的孩子如今變得如此瘦骨嶙峋和弱不禁風,作為孃親的怎麼能不心疼呢。

此時,一位雄鷹般的女人也留下了眼淚,“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她趕忙扶著方多病走入莊內,努力讓自已語氣變得歡快起來,“你餓了吧,娘做了好多你喜歡吃的東西,有你愛吃的紅燒肉,紅湯繪魚和豬肚雞還有好多好多,總之做了滿大桌子的菜,可累死你娘我了,等會你可得多吃點,尊重一下我的勞動成果……”

何曉慧一路上嘮嘮叨叨,方多病好像又變成了那個還沒有長大的小孩,他乖巧的點點頭:“好,我一定多吃點。”

少年的聲音不再明亮,沒有了往日的青春活潑,從裡自外都透露著成熟穩重,說話甚至有點小心翼翼,他目不轉睛地盯著何曉慧那鬢角的白髮,心裡責備著自已這幾年來居然從來沒有回來過,沒有在爹孃身邊盡孝。

他移開目光,環顧著四周,山莊跟他離開時的變化並不大,還是他熟悉的樣子,只不過多了幾顆數和花草。

何曉慧微笑著看著他,心想以後一定要把他留在身邊,不會讓他獨自在外面受苦了,她拍拍方多病的手,語氣很溫柔,“我和你爹,還有你小姨,我們都很想你,既然這次回來了,以後就不要離開了,我們一家人好好生活下去,好不好?”

方多病聞言不再四處張望,他偏過頭去看著何曉慧,臉上浮現出笑容,“好,以後我哪也不去,好好在天機山莊做我的大少爺。”

他正笑著說著,兩人不知不覺間已經來到了膳房,他突然轉過頭,看見一個人正坐在裡面對著他笑著,臉上笑容瞬間凝固,心跳驟停,腳步也隨之停了下來。

何曉慧注意到他的異樣,也跟著停了下來,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原來是昭翎公主,她趕忙微笑著跟方多病解釋:“公主這些年一直等著你,聽說你要回來,三日前就趕了過了,陛下也已為你們指定了婚期,就在下個月。”

方多病聽到最後一句話全身血液都凝固了,一顆心瞬間沉入谷底,腦中不斷的縈繞著那幾個字,婚期?下個月……他的婚期?

何曉慧見他愣在原地,擔心的出生詢問“小寶,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方多病沒有回答,仍站在原地微微搖著頭。

昭翎走到他身邊想要握住他的手,就在指尖快要觸碰到的那一刻,方多病卻向後躲開了,她的手懸在半空中,場面一時陷入尷尬。

“方多病?”,昭翎疑惑的看向他。

方多病恭恭敬敬的向她行了禮,語氣中冷漠疏離,“草民,見過公主。”

何曉慧和方則仕對視一眼,心裡都一夥方多病是怎麼了?

只見昭翎懸在半空中的手又向前握住了方多病的手拉著方多病就往餐桌邊走去了,方多病心裡不情願,可也不好在掙脫,昭翎走到一把椅子邊坐下,然後使勁讓方多病座在旁邊。

她有點生氣的說:“我們都快要成親了,你不用跟我客氣,以後不許再叫我公主了。”

……沒有人說話。

她憤怒的轉過頭,大聲質問:“你怎麼不說話?”

……依舊無聲。

何曉慧趕忙上去打圓場,“小寶肯定是太開心了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能娶到公主,能娶到公主,那是我們小寶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他走到方多病身邊碰了碰他的肩,然後遞給他一個眼神,“你說是吧?”

方多病略帶著委屈的眼神往向她,彷彿下一秒就要碎掉一般,他剛準備起身離開,門外卻在這時傳來一個聲音,那聲音他熟悉的很。

“方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