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玄兒,快點!”母親站在門口呼喚著。

“來了,來了。”朱隱玄手忙腳亂的從屋裡出來,嘴裡還叼著半塊餅子。今天他起晚了,連早飯都顧得不吃。

“好了,你就別責怪他了,隱玄已經比很多孩子懂事了,我們家那個現在還在被窩裡呢。”一個婦人坐在牛車上說道。

“讓您見笑了,今天還是要感謝您願意帶我們一起去。”母親轉向那個婦人微微欠身。“沒事沒事,都是一個村的大家都不容易,從珉國一路逃到這,大家都不容易,我還有個男人做照應,你帶著兩個孩子還......唉。”婦人不說了,嘆了口氣。“難過的日子,挺挺總會過去的,我的孩子都很懂事,我也懂得一些能夠生活的手藝,當年那樣大的災難都沒能奪走我們的生命,已經是很感謝上天的眷顧了。”母親臉上還是掛著從容的微笑。那個婦人又微微的嘆了口氣,不說話了。他們講話時朱隱玄就在一旁站著,一言不發。

安平鎮距離客家村有三十里,等朱隱玄他們到達已經快要晌午了。幾人按各自計劃好的,去買東西。

“沒想到那個織布的奶奶今天沒來,這下母親要的紅布可就麻煩。”朱隱玄低著頭一邊走一邊喃喃自語。“誒呦!”朱隱玄被撞倒在地上,那堅硬的感覺讓他覺得自已像是撞上了一棵樹,可集市上哪來的樹,他抬起腦袋看見一個全身都包裹在黑袍下的男人正在冷冷盯著他,然後繞開他走了過去。不知怎的,朱隱玄突然覺得心裡有股沒來由的不安。

傍晚,太陽的光變得柔和,預示著暫時的遠去。朱隱玄與母親匯合後,那個婦人還未到。朱隱玄抿了抿嘴,開口道:“娘,我想要一塊銅板。”

“哦為什麼?”

“舟舟喜歡吃糖葫蘆,那邊的糖葫蘆一個銅板一串。”

母親想了想,掏出三塊銅板遞給朱隱玄,朱隱玄有些疑惑的看著母親。“買三串吧,一串給妹妹,一串給鄭嬸,還有一串給你自已,”母親摸摸他的頭,“今天辛苦你了。”朱隱玄愣了幾秒,將一塊銅板又交回到母親手中,“算了,我不愛吃糖葫蘆,山楂太酸了。”

回到家後,朱隱玄有些神經兮兮的將手背在後面,“你才哥給你帶回來了什麼好東西?”

“糖?”

“不對。”

“彩燈?”

“不對不對,這個點不逢年過節街上哪來的彩燈。”

“猜不到了猜不到了?”舟舟撇撇嘴。

“嘿嘿嘿,是糖葫蘆!”朱隱玄得意的把糖葫蘆舉在頭頂。

“好哎好哎。”舟舟激動的鼓掌。

其實糖葫蘆並非什麼難猜的答案,畢竟大部分時候,朱隱玄帶回來的禮物總會是糖葫蘆。但妹妹願意陪哥哥來這麼一出,滿足一下哥哥幼稚的心思。

“好了好了,別鬧了,趕緊吃飯,玄兒,我有事要和你講。”母親端著碗筷進屋來。

“玄兒,我準備送你去學堂唸書。”

“啊,為什麼?”朱隱玄一邊吞嚥著飯菜,一邊口齒不清的問道。

“你這樣天天砍柴,將來長大了也不過是個砍柴的樵夫,母親並不強求你一定有大的出息,但總是希望你以後能過的好一點。”

“可是我走了家裡誰來幹活?”

“這事你不用操心,家裡的事我一個人操持,再省吃儉用一些,總是沒問題的。”

朱隱玄扒飯的動作慢了下來,將碗放在桌子上,猶豫片刻,說:“不如讓妹妹去吧,這樣我還能留在家裡繼續幹活,我都幹了這麼些年農活了,實在不敢相信自已還能當一個書生。”朱隱玄看向妹妹,可妹妹只是自已一個勁的扒飯。

“不行,學堂在安平鎮上,你妹妹一個人待在那裡,我不放心。”“有什麼不放心的,大不了我每週都坐牛車去看她一次,到時候她說誰欺負她,我就幫她欺負回去,”朱隱玄握緊了拳頭。

“不行,怎麼,你每週都要問人家鄭嬸借牛車嗎?且不說學堂裡會不會有人欺負妹妹,一個女孩子孤身一人,要比你想象的危險的多。”母親似乎有些生氣了,面色嚴肅起來。朱隱玄低下了頭,雖然母親一向溫和,但有時展露出威嚴,朱隱玄是絲毫不敢頂撞的。“啪”舟舟將碗摔在桌上,起身離開了。兩人都不說話了。只有樹上的蟬還在聒噪的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