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貨郎（2）

第二天早上，朱隱玄和妹妹看著餐桌上狼吞虎嚥喝粥的貨郎，都有些驚訝。“這位貨郎先生會在我們家暫住幾日，玄兒舟兒，你們要知禮。”

母親的聲音從灶房傳來。朱隱玄和妹妹趕忙上前拱手行禮。貨郎連忙放下粥碗回禮“兩位小友不必如此多禮，都是鄉野粗鄙之人，不講究這些禮節。”“昨日我已經見過小友了，以一敵多，甚是威武啊！”他對著朱隱玄說。朱隱玄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吃完早飯，朱隱玄上山砍柴，貨郎也挑著扁擔出去叫賣了。

時間到了晌午，朱隱玄放下柴刀，掏出一個飯糰開始吃起來。突然，他把飯糰一丟，一個閃身閃到樹後，一枚石子打在他剛才坐的位置，他在樹後用餘光看到一個黑影正朝他衝過來，他撿起地上的柴刀也衝出去，揮刀向黑影砍去。“好小子。”那黑影感嘆一聲，身形一歪避開朱隱玄的刀刃，旋即將他摁在地上。朱隱玄扭頭看他，瞳孔忽的放大了，竟是那個貨郎。

“你說來是給我帶飯的？”朱隱玄警惕的盯著對面的男人，右手提著柴刀。“是，我食盒都拿出來了還能有假嗎？”男人提起食盒在朱隱玄面前晃了晃。“那你為什麼襲擊我？”朱隱玄還是緊緊盯著他。“這個問題要回答有點長，我們可否一邊坐下吃飯一邊談？畢竟我真想對你不利，你早就死了，不是嗎？”男人的語氣有些無奈。朱隱玄想想，確實如此，剛才他把自已摁在地上時就可以很輕鬆的殺了自已，可他並沒有這麼做，想到這，朱隱玄把柴刀放下了。男人看他這樣，笑了笑，把食盒放在地上開啟，裡面是兩碗還冒著些熱氣的米粥，和一碟小菜。

朱隱玄一邊喝著粥，一邊打量著身前的這個男人，男人笑眯眯的看著他，他被男人看得有些不自在。

終於，朱隱玄忍不住了：“你還沒有解釋為什麼襲擊我。”

“你還是真是個固執的傢伙啊。”男人夾了口菜。“別扯開話題。”朱隱玄盯著男人。這下輪到男人有些不自在了，低頭醞釀了一下，說道：“我想收你做我的弟子，剛才的事你可以理解為一個考驗。”“弟子？你想教我怎麼吆喝著賣貨嗎？”朱隱玄飲了一口粥。

“不，我要教你的，是殺人！”男人忽然嚴肅起來，眼中透出一股狠厲。

朱隱玄手中的粥碗掉了下去，粥撒了一地，他猛的從地上彈起來，一把拾起地上的柴刀對準男人，“你究竟是什麼人，殺人？你不怕被官府抓到了，被處以斬刑嗎？”他想自已可能是遇到了一個逃亡的殺人犯，他的手心冒出汗來，把刀柄上纏著的布條都浸溼了。

男人沒有說什麼，只是依舊從容的喝粥，只是冷冷的看著朱隱玄。喝完了粥他也站起來，臉上沒了一直掛著的笑容。

朱隱玄彷彿覺得自已面前換了一個人，他失去了溫和，變得可怖，高大的身軀帶來強大的壓迫感，壓的這個十三歲的少年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朱隱玄一咬牙，提刀衝上來，男人站在原地不動，只是隨手一拍，打在朱隱玄握刀的手腕上，朱隱玄不由得鬆手，手中的柴刀側飛出去。“你應該聽別人把話說完，這樣衝上來很沒禮貌。”男人皺起眉頭。

“小子你聽著，我對你沒有惡意。我是一名刺客，對我來說殺人就是我的工作。而你，”他頓了頓，“是一個很適合成為刺客的人，我認為你能繼承我的衣缽，所以我留了下來，否則我昨晚就該離開了，所以考慮一下吧，要不要成為我的弟子。”

“我拒絕。”刺客的話簡潔明瞭，朱隱玄的拒絕也簡潔明瞭，幾乎是想也不想。

“別這麼孩子氣，你要明白這可能是你人生中一次重要的機緣，錯過了，你可能就要在這裡砍一輩子柴了。我會在這裡再留五日，你不妨仔細思考一下再做決定。”男人冷笑著。“我的名字叫郭厲，可惜你一直待在這個小村子裡，沒什麼見識，不知道這個名字的重量。”說完，轉身離開了。朱隱玄呆呆的愣在原地，還沒從男人的話中回過神來。

夕陽收去了最後的餘暉，月光昭示著夜晚的到來。“奇怪，玄兒這孩子怎麼還不回來？”婦人嘴裡低喃道。“勞煩客人再等一會兒，我想等玄兒回來了再開飯。”貨郎坐在椅子上擺擺手“不急不急，孩子可能是迷路了吧。”

“客人多慮了，玄兒在這片林子從不會迷路。”婦人搖了搖頭。

“不在林子裡迷路也有可能是在人生的道路上迷路了嘛。”貨郎抿了口茶。

婦人笑笑，只當他是胡言亂語。“媽，哥回來了。”外面傳來舟舟的喊聲。

舟舟拿起手帕像往常一樣給哥哥擦臉，忽然她有些嗔怪的說道：“哥你怎麼又把自已弄得灰頭土臉的，不會又和毛三打架了吧？”朱隱玄愣了愣“沒有沒有，就是路上摔了一跤。”“哥，你怎麼了。”舟舟覺得哥哥今天有些不對。朱隱玄沒有回答，只是去柴房把柴放下。他看著飯桌前的賣貨郎掛著溫和的笑容，心中不寒而慄。

“我想好了，我拒絕！”朱隱玄天還未亮便起來了，他去柴房找到貨郎。貨郎睡眼朦朧，打了個哈欠：“都說了讓你不要這麼性急，我還要待好幾日呢，何必這麼早給答覆。”

“不需要了，你的沒錯我或許要一輩子都留在這砍柴了，但我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好，至少這樣我能一輩子陪著自已的家人。在我看來這樣的生活並沒有什麼不好。”朱隱玄回答道。

貨郎撓了撓頭：“若你非要拒絕，我也沒辦法，但我既然說了要呆夠五日，你總不能現在就趕我走吧。”

“你可以留在這，但你不能影響我的家人。否則我就......雖然我拿你沒有辦法，但......”

“呵，怎麼沒辦法，你不是可以拿我報官嗎？”郭厲打斷了他。

朱隱玄的心思被點出來，心裡不由得一顫。但還是強打勇氣說道：“反正我絕對不會跟你走的，你說的沒錯，如果你要對我和我的家人不利，我就報官！”

“是是是，那你現在可以出去了吧，你的客人還想補個覺。”他點頭如搗蒜。

朱隱玄不說話了，走了出去關上門。他沒有注意到，就在他走出去的那一刻，貨郎原本睡眼朦朧的眼睛突然睜開，嘴角勾出一抹笑意“真是個有意思的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