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話戲子

“譽郎，下輩子，我定會尋到你！”

鮮血如決堤的洪水般，從女人的七竅中噴湧而出，她的目光，穿越生死的界限，凝視著身旁那早已冰冷的身軀。

女人艱難地伸出顫抖的手，如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般，緊緊地抓住了男人，瞬間，她的眼中閃過一絲如釋重負的光芒。

————

“奶奶，後來呢，後來呢，小梅和譽少爺的愛情難道就這樣遺憾收場了嗎？”少年仰著頭，眨著亮晶晶的大眼睛，滿臉急切，稚嫩的聲音在夜空下如銀鈴般清脆地響起。

“是啊，他們倆的故事到這就結束了。”

慈祥的聲音如春風般拂過少年的耳畔。

“那譽少爺和小梅下輩子是否重逢了呢？”

少年的眼中閃過一絲惆悵。

“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我相信他們應該相遇了吧。”

老人抬起頭，仰望星空，似乎陷入了回憶的旋渦。

許久，

“好了，小超累了嗎，我們該去睡覺了。”

“可是，我還想聽呢？”

“那小超還想聽什麼，奶奶再給你講一個。”

“我，我也不知道。”

正當少年思考時，一個身影從遠方緩緩走來，如電影中的慢鏡頭般，逐漸清晰地映入眼簾。

“喂，小超，你在發什麼愣呢？”

一聲疑問在空氣中飄蕩，隨即，少年回過神來。

“阿聚，你怎麼來了？”

“找你出去玩啊。”

不一會兒，兩個少年便嘻嘻哈哈地跑遠了。

“你們倆可要注意安全啊！”關切的聲音，彷彿絲線一般，從身後傳來。

“知道啦，奶奶！你先睡吧，我和小聚玩一會兒就回來。”看著二人漸行漸遠的背影，老人的眼中流露出一絲追憶之色。

......

“我說你剛才纏著李奶奶講什麼故事呢？我在大老遠都聽見了。”

“一個很老的故事，一個愛情故事。”

“喲，小超，你是不是早戀啦？怎麼聽這種東西？要是被我媽知道我在聽這種故事，估計得揪著我的耳朵狠狠地教訓我一頓。”

“呃……”少年頓了一下，然後有些勉強地吐出四個字，“阿姨真兇。”

“我媽才不兇呢，不過她肯定不能容忍我早戀，我爸也一樣。”

兩人說話間，斷斷續續的吟唱聲如飄渺仙音，從不遠處傳來。

村裡搭戲臺了？”兩人相視一眼，一拍即合。

“去看看。”

許久，

“真的有人唱戲啊。”

兩人臉上難掩興奮之色。

“不過，看戲的人似乎不多啊。”

隨著步步靠近，兩人發現整個戲臺猶如被一層朦朧的輕紗薄霧所籠罩，那吟唱聲彷彿是從雲端飄來，而臺下則顯得空蕩蕩的。

“應該還在試戲吧？”

兩人說話間，戲臺周邊驟然颳起了陣陣狂風。

“為何突然颳風了，我們還是回去吧。”

“好的。”

兩人正欲撤離，耳畔，幽怨的長吟聲如泣如訴地響起，兩人匆忙轉頭，昏黃的燈光下，整個戲臺上彷彿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紗霧。

“開場了？”

話剛出口，喧鬧的聲音便從遠處傳來。

兩人定睛望去，適才冷冷清清的坐檯上此刻已然座無虛席。

“大家怎麼來得如此之快？”少年滿臉疑惑，轉頭看向身旁的夥伴。

“阿聚，你可發現有何異樣？”

“異樣？什麼異樣？”身旁的少年一愣，隨即便看向他。

“這些人……是何時來的？”

“他們……他們不是一直都在嗎？”

聽著耳邊的聲音，若不是他們一同前來，少年幾乎都要懷疑他是個冒牌貨了。

少年攥緊他的手臂，準備逃離，後方驀地傳來熟悉的聲音。

“譽郎，今日我與你共赴黃泉，你存我亦存，你亡我亦亡。”

聽著臺上的吟唱，少年如遭雷擊，身體一顫，隨後宛若雕塑般杵在原地，許久都沒有挪動分毫。

“小超，別呆愣著了，快過來。”少年聞聲望去，小聚不知何時已端坐其上，手中多了一盤零食，此刻正朝他揮動著小手。

……

“你這零食是從哪裡來的？”

“剛剛有個姐姐路過，我買來的。”聽到這話，少年也不再關注這些，只是抬起頭，眼睛如磁石般緊緊吸住臺上。

只見戲臺上，一名身著紅衣的女子正念著臺詞。突然，那女子轉頭望向了少年，四目相對間，少年如遭雷擊般怔住了。

“那雙眼睛？”少年的意識開始模糊，腦海中如潮水般湧起一段段聲音。此時，一陣清風拂過，吹開了女子的面紗，少年定睛一看，那女子的面容竟如霧中花、水中月般變得模糊不清，彷彿被一團神秘的霧氣籠罩著。

少年努力想看清女子的容貌，卻始終無法如願。突然，他感到一股強大的力量將他拖進了舞臺中央，而周圍的觀眾卻彷彿沒有看到他一般。

舞臺上的女子緩緩走向少年，她的眼神充滿了哀怨和眷戀。少年驚恐地想掙脫，卻發現自已完全無法動彈。

女子輕輕撫摸著少年的臉龐，幽幽地說道：“譽郎，我終於找到你了……”

話音未落，女子的手猛地一揮，一道紅色的光芒籠罩了少年。轉眼間，少年消失在了舞臺上……

少年只覺得眼前一片黑暗，再次睜開眼時，發現自已身處一座古宅之中。

四周古樸幽靜，卻瀰漫著一股腐臭的氣息。

他試圖尋找出口，卻發現每個房間都如同迷宮一般，在穿過一個走廊時，少年突然聽到了一陣悲切的哭聲。他順著聲音來到一間房門前，推開門，眼前的景象令他怔住了。

房間內，兩個男人此刻正赤裸裸地緊緊相擁，如膠似漆。

“這？”少年滿臉驚愕，如遭雷擊，尚未從這驚人的場景中回過神來，便聽到了兩人的聲音。

“譽郎，無論此生遭遇何種境況，我都與你永不分離。”其中一人飽含深情地說道，言語中彷彿蘊含著無盡的情意，似是在向對方許下永恆的諾言。

“我亦然，我對你的愛，猶如蒼天可鑑，海枯石爛，至死不渝。”另一人的聲音同樣堅定，如磐石般不可動搖。

少年此刻腦海中思緒如麻，亂作一團，不知所措。正彷徨間，下一刻，一旁的房門突然被推開，少年如木偶般木訥地朝著房間走去。

房間內，一位身披紅蓋頭的新娘如雕塑般靜靜地端坐在床榻之上，在她面前，一位英俊貌美的男子正緩緩俯身，抬手掀開了新娘的蓋頭。

下一刻，少年驚訝得嘴巴張得巨大。他急忙回頭望去，但眼前卻只有無盡的漆黑。

“他們倆，結婚了？兩個男人？”少年的心中充滿了疑惑和震驚，彷彿整個世界都在這一刻顛覆了。

突然，房間內的兩人抬起頭，看向了少年，兩雙眼中，此時飽含了風霜與寂寞。

“不，不要！”

少年一驚，隨後撒開腿朝著後方跑去，即便滿是黑暗，他也不敢停留。

直到少年身影漸漸消失在黑暗中，房間內的兩人相視一眼，眼中充斥著彼此，隨即整個世界變成一片黑暗，隨後緩緩消散。

————

“啊！”少年睜開眼，隨後大口的喘著氣。

“小超，你終於醒了。”

聽到老人的聲音，少年才緩緩安靜了下來。

“你昨晚回來後，也不說話，倒頭就睡，睡到中午都叫不醒，奶奶都怕你出什麼事。”

聽到老人關心的聲音，少年伸出手，感受著陽光從窗外照射進來的溫度，不由的呼了口氣。

不經意間，手臂上那一塊如梅花般的印記映入眼中，少年就這樣靜靜的看著，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