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已經快春天了。

本來天兒轉了暖,京中那些不問耕作時令的小姐都以為要熱了,有些已減了些衣物,徒然刮過一陣風,忽然變了天,恍然如冬。

由於隨哥兒真的改了以往惡劣的性子,兼著老夫人在中間說和,林將軍很快就允了阿吉歸家。

阿吉一見到阿喜就抱著她哭了一場,倒不是在別莊的生活不好,而是打小沒出過遠門,很想念公子和阿喜,雖跟了林二公子那麼多年,性格卻是膽小的。

“好啦,公子快要下學了,你難道要讓公子看到你哭的那麼傷心嗎?”

“好……不哭……我不哭了,免得影響了公子的心情……啊,下學?下什麼學?”阿吉用手胡亂擦了擦眼淚,忽然像是聽到了什麼新奇的詞,一臉茫然地看著阿喜。

“公子為了讓你回來,如今日日去學堂讀書,每天可很是辛苦啊!”阿喜露出了心疼的表情。

“啊……嗚嗚嗚嗚嗚……沒……沒想到……公子竟然那麼關心阿吉……嗚嗚嗚嗚嗚……好感動……”阿吉又愧又喜,哭的更大聲了,久別離府這幾月的心酸一時湧上心頭,連阿喜也勸不住,林隨恰巧方下了學,阿吉便撲上來抱了她一個滿懷,邊哭邊含糊地說著什麼,林隨有著關於這小丫頭的記憶,見了她也很欣喜,待她哭好了,遞給了她一方手帕。

“快擦擦,別哭了,哭的都不好看了。”

林隨微笑著輕輕拍了拍阿吉的背,被她的單純可愛逗樂,阿喜上前小心翼翼地為少爺披上斗篷,繫好寶藍色絨帶,接過書箱,主僕三人笑著上了馬車。

“這點小事都辦不好,孤留著你……還有什麼用?”

“太子饒命啊……”

不遠處,一個身穿霧灰色錦緞玉綢袍子的少年立於簷下,厭惡地看著面前瑟瑟發抖的男人,不顧那人的苦苦哀求,近乎涼薄地揮了揮手。

那少年通體華貴,身量單薄,上好的霧灰色錦緞穿在身上更顯出清瘦,面板卻透出異樣的、有些病態的白,天然一股生人勿近的氣質,雖然仍是少年,一雙眼眸深邃,讓人不禁生畏。

“林隨?他怎麼還活著?”齊硯聲音清透,緊緊盯著林隨一行人離開的方向,像一隻嗜血的野獸。

“屬下……也疑惑,明明親眼看見他喝下了那杯被下毒的酒……不知道什麼原因……竟然沒死……”

“還有……當日曹小少爺和林隨在一起,看那情狀……兩人似是……交情匪淺。”

“哦?孤竟不知,逸之弟弟竟然與這混賬交好……呵……有意思。”

齊硯笑了起來,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若是旁人,恐怕還以為是一個少年因為什麼趣事在真心地笑,可晉準自小便是太子殿下的貼身侍衛,自然知道這笑意味著什麼。

“屬下明白,這次保證萬無一失!”晉準後退一步,倉促抱拳,傾身低聲回應。

“彆著急……”齊硯斂了笑容,緩緩地摩挲著腰間冰涼的玉帶。“對了……逸之弟弟的生辰是不是快到了……替孤準備好生辰禮,一定要最好的。”

“那……這林隨?”

“姑且留著吧!逸之弟弟失了這個好朋友會不開心的,逸之弟弟不開心……姊姊也會不開心的……”

“孤不會做讓姊姊不開心的事。”齊硯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

“是!”

晉準噤了聲,默默退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