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小的房間裡,再簡單的傢俱都顯得擁擠。

儘管如此,房間依然十分整潔,窗邊擺放著幾盆垂絲茉莉,散發著淡淡的幽香。

這夜十分寂靜,唯有微風裹挾著窗外梧桐樹的葉子,發出沙沙的響聲,月光打在上面,照進窗裡,倒像是抖動的光斑。

沙發上蜷著一個瘦弱的女人,她披散著黑髮,身上裹著一件淺色大衣,形容枯槁,氣若游絲,沒有半點桃李之年女子的光彩,倒像是行將就木之人。

她雙眼緊閉,一動不動,似睡夢人,倏然眼角淌下一滴清淚,藏進了髮梢,昭示著她此刻的清醒。

\"我快要死了嗎?\"

林隨費力地睜開眼,除卻幾束月光照來的樹影,入目漆黑一片。一塊光斑恰好落在她蒼白如紙的臉上,依稀可見那清麗的骨相,讓人不由得生出憐憫。

\"啪嗒……啪嗒……\"

殷紅的鮮血順著她骨瘦如柴的手指流下,匯聚在指尖,砸在瓷磚面上的一灘血水中,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有些詭異蠱惑。過往如同走馬燈般在腦海中浮現,似掠影,最後什麼也沒抓住。林隨感覺意識漸漸模糊,氣息彷彿一點、一點地的從身體抽離,沒有預料地,耳邊響起江昭溫柔的聲音,

\"隨隨,你振作些,一切都會好的。\"

又突然變成了他含著淚咬牙切齒的聲音,\"林隨,你憑什麼那麼自私!你以為……死了,就行了麼?不要做個懦夫,林隨,你敢死試試!如果你敢那麼早死,我一定不會讓你安寧的!\"

\"可這一切都晚了,江昭,你說的沒錯,我就是個懦夫……所以,就讓我勇敢這一回吧,死也需要勇氣,不是嗎?一切都無所謂了,我就要解脫了,你難道不替我開心嗎?\"林隨默默的想著,目光呆滯地看著天花板,又閉上了雙眼。

\"嘭\"

有人開啟了房門,接著是急切的腳步聲,那人似乎十分著急,摔倒,一聲悶哼,又爬了起來。

\"林隨……血……這是怎麼回事兒?我走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你不是說想吃南街的鮮花餅嗎,我給你買來了……我買來了……\"來人跪在地上,歇斯底里的哭喊著,哭聲中夾雜著恐懼、不安和憤怒。

\"對,止血……我給你叫救護車!\"來人看著沾滿鮮血的雙手,猛然驚醒,他用力撕開上衣的布料,笨拙地纏在林隨的手腕上,用顫抖的手撥了急救電話。

″你為什麼手機關機……我就知道……我再也不離開你了,好不好?求你了,你可別死……你那麼矯情,那麼怕疼愛哭,怎麼那麼狠心……”男人把林隨抱在懷裡,輕聲呢喃著。

\"怎麼流了那麼多血……\"男人又突然大哭,\"你不是最怕疼了嗎?\"語氣一瞬又轉為狠毒,\"你真是……好狠的心……真是好大的本事!為什麼,對我那麼殘忍?”

寂靜的夜變得有些嘈雜,可無論男人怎樣,懷裡的女人還是一動不動,面容詳靜,任人擺弄也毫無反應,倒像是熟睡了。

混沌之際,林隨感覺到她的身體變得無比輕盈,如同漂浮在空中,但卻不似化雲的蒸汽,倒像是羽毛,在空中飄蕩。

緩緩地,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