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玄灼閉著眼睛扶額倚靠在長奕的外殿中,拇指和無名指揉按著自已的太陽穴。

有人來報:陛下,蕭將軍在宮外求見。

梁玄灼沒有停下手裡動作,也未曾睜眼,彷彿已經猜想到蕭昀會來。

“宣。”

“是。”

又過了沒多久,又來人報。

“陛下,天牢的人帶來了。”

梁玄灼緩緩睜眼,手放在一旁的桌上,給了身旁的貼身太監一個眼神,太監用尖細的嗓音對來報的人說道:“帶上來。”

程錦安被押送著行走,等到抬頭看到華清宮三個字的時候,很是想去看看長奕現在的情形如何了,她叫了叫小星子。

“小星子,我們到華清宮了。”

小星子也是激動,掙扎將耷拉的腦袋抬起,嘴裡默默唸著:殿下...殿下...。

說完就掙扎著想要下來去看看長奕當下如何了。

“老實點兒,陛下還等著呢!”

小星子被制止,沒有下一步的動作,程錦安給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不要著急。

到了殿中,程錦安本能的抬頭看著殿中坐著的人,才看到一抹明黃色的身影,還沒來得及看清五官,程錦安就被押送的人厲喝:大膽!竟敢未經允許直視陛下!

程錦安沒有防備的被厚了一聲,身體顫了一下,然後低下頭,慢慢跟著走到梁玄灼跟前跪下。

“奴才叩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小星子拖著一身傷艱難的跪下,對著梁玄灼行禮。

程錦安對這繁瑣的宮中禮儀很是陌生,等小星子說完了才慢半拍的跟著道:

“民女叩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梁玄灼看著跪著的兩人,淡淡說了句:抬起頭來讓朕看看。

小星子常年在宮裡當差,肯定見過皇帝,這個‘抬起頭來’毫無疑問是對程錦安說的。

得,剛剛瞄一眼都不讓,現在發話了,又不能不抬頭了,但是誰叫人家是皇帝呢,都說民不與官鬥,何況是一朝天子發話。

程錦安慢慢抬起頭,直直的看著上座的梁玄灼,眼神沒有絲毫的躲閃。

梁玄灼看著跪著的少女抬起頭來,眼神就直勾勾的看著自已,內心有一絲詫異閃過。

身旁的太監看程錦安竟然如此不知禮數,想要說聲教育程錦安,被梁玄灼的餘光制止。

程錦安的眼神清澈明媚,模樣清麗無雙,就是一邊的臉頰紅腫,很明顯是捱了發狠的一個巴掌。

這樣一個美麗少女是下毒害長奕以求長奕身邊的小太監能早些出宮?

看著程錦安的樣子,梁玄灼又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好像有些眼熟的樣子,但是他往深去想,卻好像又不可能見過。

“你就是程錦安?”

程錦安看著梁玄灼點點頭:是,民女就是程錦安。

程錦安在對視中看清了東鯉天子的樣子,溫文儒雅,卻又自帶這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場,模樣的話,沒在他身上看到多少長鑾和長歡公主的影子,倒是有些像長奕。

“你可知你今日為何會在這裡?”

程錦安控制住想要翻白眼的衝動,為什麼?她想要說還不是你們不分青紅皂白就把我抓來了?現在問我?

心裡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面上卻沒有顯露,只有冷靜。

“民女也不知自已為何會被抓來,陛下,現在民女只想知道六殿下的情況如何了?”

一旁的小星子看向程錦安,他心裡也十分擔憂長奕,但是梁玄灼沒有開口問他話,他哪敢貿然自已開口詢問,沒想到程錦安先替他問出來了。

梁玄灼微微訝異,在少女臉上看到了擔憂之情,他皺眉凝思。

這少女怎麼看都不像是會下毒害長奕的人,難不成,現在的擔憂都是惺惺作態,是演出來的?

“你這樣問,可是後悔下毒了?怕我奕兒有事,你也脫不了干係?”

“陛下傳召民女前來,還未審問,就認定是民女害的六殿下嗎?既然殿下如此認定,為何不直接殺了民女,還要多此一舉呢?”

程錦安忍無可忍,竟然還覺得這皇帝溫文儒雅,現在看來,她想的一點兒也沒錯,連長歡公主這麼低下的伎倆都看不清,這皇帝十有八九是昏君沒差了。

“你你你...你大膽!竟敢這樣跟陛下說話!”

梁玄灼還沒說什麼,他身旁的老太監氣不過了,一手規規矩矩的拿著拂塵,另一隻手指著程錦安,語氣裡面氣憤難當。

“退下。”

這兩個字從梁玄灼的嘴裡緩緩吐出,氣憤的太監忙住了口,收回了指著程錦安的手,又恢復到開始的樣子。

梁玄灼又看向程錦安:“這麼說來,你是不承認自已對六殿下下毒了?”

“民女不承認有何用,陛下已經認定了是我做的,我再說什麼在陛下看來也是在巧舌如簧的在為自已辯駁。”

“程錦安,你不要一副自已受了冤屈百口莫辯的樣子,朕雖不敢說是一代明君,卻不至於昏庸至此,現在就給你一個機會為自已鳴冤。”

梁玄灼淡淡開口,程錦安微微被震懾,她開口道:“那好,敢問陛下,我下毒的動機和證據是什麼?”

程錦安說著,想到自已被獄卒帶去畫押的時候,看到的白紙黑字,那上面竟然讓她承認與小星子有情,為了小星子不伺候病懨懨的長奕,所以二人合謀在長奕最喜歡吃的栗子糕裡面下毒。

程錦安看了身旁渾身是傷的小星子,如果這事是長歡公主做的,那主要針對的就是她,這樣看來,小星子還是被自已連累的。

梁玄灼看到程錦安不經意的瞄了一眼小星子,那眼神裡沒有愛慕,更多的是愧疚。

程錦安察覺到梁玄灼的目光看向自已,她將目光從小星子身上收回,迎向梁玄灼打量的目光。

太監聽到程錦安的話,湊到梁玄灼耳邊輕聲低語了兩句。

“聽說,證據被你撕毀了,可有此事?”

程錦安唇角忍不住露出一次譏諷:“民女沒有撕毀證據,撕毀的不過是兩張滿是捏造謊言的廢紙罷了,若是民女不那樣做,恐怕現在也見不到陛下了,等陛下傳召的時候,就會有人說我們是畏罪自殺。”

“哦?聽你的意思,你知道是誰做的?”

“民女是被冤枉的民女自已心裡清楚,可民女也不會妄加猜測來拖別人下水。”

程錦安很想說出自已的猜測,但是一想到長歡公主是眼前天子的女兒,她還是不想冒這個險,萬一惹怒了他,她無罪也變成有罪了。

“既然如此,證據被你撕毀,朕現在是沒有辦法證明你的罪,你卻又如何證明自已無罪呢?你無罪的證據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