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判斷依據

“朱教授,這次的現象涉及到了統御和七戰,我們必須要謹慎。”李孤月轉身,單薄消瘦的身軀微微擋在了陸壓的身前,聲音清冷向朱文和說。

“我們不能依據一個新生的神識總量,就斷定此事一定是其所為。”李孤月酒紅色的眼睛中滿是冷冷的顏色,看向朱文和的目光不太友善。

“校長,我想現在就確認這到底是不是真言·統御降臨,我等這一天太久了,只要陸壓同樣神識所剩無幾,就幾乎能夠確定是統御再度出世!”

朱文和聲音中帶著幾分的謙卑與乞求,他原本筆挺的身子此刻竟然有些佝僂了起來,乾枯瘦小的身軀彷彿在短短几秒鐘之內就老了十來歲。

“我們對統御和其對應純血龍類的研究實在是太淺薄了,用這種手段確定一種真言的降世是非常不嚴謹的,何況這還涉及到學生的血源穩定性問題。”

在人群之中,李孤月面色凝重,看著朱文和說:“我們也想知道這個答案,朱教授,但是我們還要等一等。”

“七戰的相關資料已經被以最高雙滿月許可權封存,包括對統御的研究也是如此,別的都好說,唯獨這件事我們要謹慎再謹慎,七戰我們的損失太大了,我們不能重蹈覆轍。”

朱文和佝僂著的身子微微抬起,看向兩位校長,沉默了一會,最終說:“我明白了,兩位校長,我會等的。”

他聲音低沉嘶啞,肩頭上彷彿擔著數十年的責任,但是那雙渾濁的眼睛中卻有著絕非這個年紀的瘋狂之色。

“我已經等了將近六十年,我還能接著等下去,直到我死的那天,或者我親眼看到那條龍類付出代價!”朱文和說,聲音中帶著巨石般的沉重和來自地獄的寒氣。

沒有人低估和質疑朱文和的決心,因為自七戰結束,這過去的六十年間他就是這麼過來的,每一晚的夢境之中,他都彷彿能看到那一日地獄般的景象。

李孤月看了看手中捏著的陸壓的試卷,對著一旁負責監考的坎寧安說:

“等到其他考場考試結束再一起收卷,本次成績記入檔案,陸壓的試卷不使用九鼎進行閱卷,我會在之後呈交校董會,本考場中的所有學生,血源穩定性將會再行測試。”

“好的校長。”坎寧安點點頭,默然垂首候在了人群之後。

教室中數十人在場,場面竟然陷入了空前的寧靜。

在無言的沉默中,陸壓注意到窗外除了防爆的校工和醫護人員,還有不少持槍身穿作戰服的人員,以及被完全擠在人群中無法進入教室的虞歸晚。

只不過因為人群的擁擠,再加上各種其他因素,平日裡梳得漂漂亮亮整整齊齊的柔順長髮此刻倒是顯得有些炸毛了,髮梢的邊緣微微翹起,整個人的精神狀態也遠遠不如早上時那麼好,看向陸壓的眼神中滿是憂心。

“在我真言暴走的時候有沒有造成什麼惡劣影響?”陸壓問,心有些沉了下去。

“沒有。”李孤月說,“就我們觀測到的現象,黑暗散去之後你剛剛結束答題,整個人氣定神閒,非常自信,嘴角甚至還掛著笑。黃金瞳的金色尚未散去,但已經處於逐漸醒來的狀態了。”

“外面那些是什麼人?”

“是息災部的常駐執行小隊,本來很多人都在休假,但朱塞佩部長一紙調令全體回崗,準備處理像你這樣的緊急事態。”李孤月說。

“如果剛剛進來的校工和醫護人員遭到了你的攻擊,那麼我們就不會進來了,進來的就是他們。”

聽到李孤月這麼說,陸壓不由得再向外看了一眼窗外顯然訓練有素像是特種部隊一般的執行小隊,“聽你們剛才的對話,以及外面的態勢,我的情況似乎很嚴重?”

“你還記得你在考試中都做了什麼嗎?以及你看到的永珍內容。”沉默了一會的朱文和緩和了一下自已那因為太過緊張而顯得有些衝動的情緒,儘量平和地問道。

“還記得一部分。”陸壓說,然後又向李孤月確認了一遍,“沒有人因為我受傷吧?”

“沒有。”李孤月說,“儘管情況特殊,但也並非沒有解決的辦法。”

她也只能這麼說,因為眼下這件事可大可小,上可到純血龍類入侵神格塔學院,下可到簡單的血源過度激發引發的群體永珍,兩者的處理態度截然不同。

“我明白了。”陸壓微微頷首,旋即從胡桃木的椅子上起身,“我會配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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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格塔學院審判庭,庭前審訊室中。

在幾位校工的帶領下,陸壓被安排在了一把鐵製的固定在地面上的椅子上,面前是昏暗的檯燈帶來的微弱光芒。

他四下看了看這個和濱海小城警察局內問詢室差不多的佈局,以及面前這幾位神格塔學院的高層領導:校長李孤月、副校長諾維科夫、息災部長朱塞佩、教務處主任朱文和。

陸壓不由得輕輕嘆了口氣,輕聲說,“所以說,哪怕是神格塔學院的審訊室也是這個結構嗎?”

“很遺憾,恐怕是這樣的。”諾維科夫坐在了審訊室的主位上,“這已經是神格塔學院能找到的條件最好的審訊室了,其他的審訊室不是給你這樣的學生準備的,想來你應該也不想看到那些上不了檯面的手段。”

“我是主審訊官諾維科夫·庫茲涅佐夫,現任神格塔學院副校長。”諾維科夫說,伸手介紹自已的另一側,“這是副審訊官朱塞佩·西撒,現任息災部部長。”

“為了避嫌,你的老師李孤月校長,以及朱文和教授,只能在本次審訊中旁聽,審訊結束之後我們會有交流環節。”諾維科夫伸手把自已桌上的檯燈調亮了些。

“我明白了。”陸壓微微頷首,然後輕輕靠在了鐵製椅子的靠背上,背後傳來了微涼的觸感。

朱塞佩從桌子上拿起了一疊薄薄的檔案,起身放在了陸壓的面前,說道:

“這是一份許可權為雙滿月的絕密檔案檔案,即便是你和校長也無法隨意查閱,已經封存了六十年。裡面記錄的一些資料,即便是我也是剛剛才有資格瞭解。”

陸壓面色一變,微微坐正了自已的身子,他當然知道滿月的許可權代表著什麼,藉助滿月的許可權,他曾經在圖書館查閱到了有關融血裔的部分提升實力的禁忌手段。

在古早時期,這種名為“血怒”的手段曾經在融血裔界廣為流傳,是人類對抗純血龍類的重要依仗,但血怒存在嚴重的後遺症,使用者有極大機率墮為惡孽。

再到後來隨著鍊金技術的卓越發展,融血裔不再需要精煉自身血源也能夠使用鍊金領域與龍類對抗,血怒這種手段理所當然的被神格塔所封禁。

在漫長歲月的傳承下,血怒的全文並不完善,變得相當零碎分散。

但即便是這種能夠逆天改命,提升融血裔血源的手段,也只能算是滿月許可權封存的禁書或者黑暗魔法一類的存在。

陸壓並不知道,手中的檔案究竟記錄了怎樣的故事,以至於神格塔學院的每個知情者都對這件事三緘其口。

雖然很明顯檔案不全,但想來也能夠了解事情的大概,陸壓翻開了手中寥寥數語記載的檔案,開始細細閱讀。

能拿出來給陸壓看到的檔案不多,他只用了幾分鐘就全部看完了。

陸壓輕輕將檔案放在了自已椅子自帶的小桌板上,然後沉默了幾分鐘,最終嘆了口氣:

“這裡面的事,都是真的嗎?”

他其實很清楚,能夠記錄進入檔案的事件,又怎麼可能有假?

但他還是不願相信,於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自然是真的。”沒等朱塞佩回答,一旁默默看著的朱文和開口說,“這裡面的一切,我都親身經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