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餘暉

陸壓有些無奈,但看著虞歸晚興致頗高的樣子也不好拒絕,只好上前將綁在腰間充當外套的大襯衫解下,纏在手腕上,儘量避免直接接觸虞歸晚的後背。

他將手輕輕置於虞歸晚的後背,二者相距甚至只有二十公分不到,即便隔著襯衫,陸壓還是感受到了那來自少女的柔軟與暖意,以及那止不住往鼻子裡鑽的櫻花雨露的清香。

虞歸晚似乎也意識到這樣的動作有些過於曖昧,白皙的臉上頓時浮現起兩抹紅暈,湖藍色的眼睛中水光晶瑩閃耀,“算——算了,不數了。”

但在夕陽橘紅色的光下,陸壓沒有看到虞歸晚面色緋紅的樣子,聽到虞歸晚沒有堅持目測校樹的高度,他自已也不由得鬆了口氣。

兩人一時間有些沉默,陸壓只好主動向虞歸晚問道,“血源是指融血裔的血液嗎,神識又是什麼?”

虞歸晚這才回過神來,有些緊張的回答道,“沒錯,融血裔體內龍血的濃度與質量綜合起來被稱為血源,分為五個等級。”

“知道月相分別是什麼嗎?”虞歸晚問道,伸出手在“百年”上輕輕撫摸著,指尖傳來樹皮那堅硬粗糙的質感,呈現出滄桑的痕跡,這是來自時間的沉澱與積累,也是自然的力量與堅韌。

“知道。”陸壓雖然不明白虞歸晚為什麼會問這個問題,但還是略一回想,回答說,“月相共有九個,朔月、眉月、上弦、盈月、滿月,也稱望月,虧月、下弦、殘月、晦月。”

虞歸晚也不顧及暴雨後的草地是否已經乾透,直接就靠著樹幹坐在了草坪上,旋即伸手在身旁的草地拍了兩下,示意陸壓也一起坐下。

“血源的等級有五個,從低到高分別是,朔月、眉月、上弦、盈月、滿月。每一個融血裔的血源等級都是固定的,用來表明自身血統的高低。”

“血統高低?”陸壓順勢坐在虞歸晚一旁,眼睛中出現了奇怪的神色,“神格塔學院也搞血統論,校長是雅利安人?”

“你說話還挺地獄的。”虞歸晚幽幽地說,“血源只是一個評級,用以量化資料,學院裡是人人平等的。”

“至於神識的話,你應該看過玄幻小說吧,和裡面講的精神力是一個東西,相當於融血裔的能量源,能夠支援融血裔發動自身的真言。”

陸壓頓時瞭然,在接觸到龍類與融血裔之後,事情的發展開始向玄幻發展了。

“催動真言展現的效果越強則持續時間越短,反之亦然,但神識總量越多,則能夠大幅度緩解甚至消除這種情況,將容納神識的區域比作圓盤,神識將分為五個境界。”

“神識總量佔據圓盤的邊緣點點,細微而略有感知,稱為晦月境。”

“神識總量佔據圓盤的少半部分,少量而計劃駕馭,稱為殘月境。”

“總量佔據圓盤的一半部分,半數而如臂揮使,稱為下弦境。”

“總量佔據圓盤的多半部分,足量而自由御使,稱為虧月境。”

“佔據圓盤的完全部分,充分而從心所欲,稱為望月境。”

陸壓在心中默默記下了虞歸晚所說的這一切,隨後想起了什麼:“你和西撒的真言分別是什麼?什麼血源什麼境界?”

虞歸晚眼睛中閃著幽幽的光,語氣中帶著提醒的意味,“只此一次哦,去了學院不要向朋友打聽其他人的真言,很不禮貌。”

陸壓愕然,“抱歉,我沒有想到這一點。”

“沒關係,我和西撒的真言和血源境界,在學院裡面基本算是公開的。”虞歸晚一邊說著,一邊開始撥弄手邊草坪翠綠的草葉。

“西撒是盈月血源,殘月境界,真言·水御,效果的話,你可以理解成小說的水系領域。”

“西撒竟然也只是第二境殘月嗎?”陸壓有些驚訝,在他的直覺看來,瞬間就將自已打成重傷怎麼著也得第四境虧月,結果僅僅是殘月嗎?

虞歸晚似乎對陸壓驚訝並不感到意外,隨後給陸壓再度扔出一個炸彈,“他鎮壓你那一下,連三成的力量都沒用出來。”

陸壓心中頓時浮現出強烈的落差挫敗感,“神格塔學院中都是西撒這樣的怪物嗎?”

“怪物啊。”虞歸晚啞然失笑,眸子中映照著夕陽橘紅色的柔和輝光,“很符合普通人第一次接觸到融血裔的刻板印象,但我們更多時候都是稱呼自已為瘋子。”

“為什麼這麼說?”陸壓問。

虞歸晚水藍色的眸子被橘紅色的餘暉映照出近乎火焰的光澤,一字一句都帶著烈火般的意志,她平靜的說道:

“因為我們有著偉大的理想,為了屠龍偉業我們可以不惜一切代價,所有的融血裔都將在一場又一場崇高的屠龍戰爭中燃盡自已,然後將龍類推向深淵,將龍類的一切付之一炬!”

從某些原因上來說,陸壓對神格塔學院沒有任何的認同和歸屬感,他的目的僅僅是藉助神格塔之手,殺死上祖,將他的“母親”北堂月蝶救出來,只要這個目的達到,陸壓會毫不猶豫的擺脫融血裔的世界。

陸壓的心中不由得有些觸動,他第一次從虞歸晚的話語中感受到了一些共鳴,這將是一場偉大的犧牲,在他得知到融血裔的存在之前,融血裔就已經在成千上萬年的黑夜中,守護著人類的安眠,神格塔學院中的每一位融血裔,都是人類的守夜人。

“西撒的實力在神格塔學院也是相當頂尖的那一批,他所在的西撒家族是義大利屠龍世家,同時控制著歐洲的經濟命脈,無論是教育還是血源都是最優質的存在。所以你也無需有什麼心理壓力。”

聽到虞歸晚的回答,陸壓心中的挫敗感有了些許緩解,但也有了些疑問,自已真的會像西撒所言那般,是一個血源絲毫不亞於他的隱藏融血裔嗎?

“那你的血源和真言呢?”陸壓問。

虞歸晚水藍色的眼睛中頓時浮現出一抹難以抑制的笑意,她的聲音也輕快了不少:“很不巧,滿月血源雖然稀少,但在下正好是其中一位。”

“我的真言是天演,效果是極致推算。雖然現在我只有殘月境界,天演的效果和持續時間甚至不如一些二級甚至三級真言。”

“拉普拉斯妖?你能測定物質的位置和動量?”雖然虞歸晚沒有明確說明,但陸壓還是理所當然的聯想到了那位決定論學者研究中所提及的智者。

“可以這麼理解,但不完全是。”虞歸晚點點頭,“你應該知道,量子力學中是存在不確定性原理的,微觀粒子的位置和動量只能確定其中一項。所以你也應該能夠理解,天演是無法做到以決定論來預知未來的。”

“天演的效果更多的其實是類似於人類目前在使用的超級計算機,只不過功能比超算更快更強,所以我的推演主要是用於紙面理論資料的測算,諸如天氣預測,爆炸武器模擬,鍊金領域執行效果的修正。”

“雖然現在天演還不能發揮太大的作用,但只要我活得夠久,境界能夠達到望月境,我甚至能夠根據世界各地鍊金監測領域的表現,推測出祖龍何時甦醒!”

虞歸晚看向陸壓,眸子中閃爍的,是決定論的火光,“畢竟我們,最不缺的就是時間了。”

餘暉把天空渲染成一片金黃色,雲彩彷彿被點燃,彷彿所有的憂愁都被這美麗的光華所消散。那金紅色的霞光宛如一抹柔情,在漸漸降臨的暮色中顯得格外醒目。

夕陽已經悄然滑落到天際線下,只留下一抹殘紅。少年少女在漸臨的暮色中,目睹著太陽最後的金色邊緣逐漸從天空消失,轉而被深藍色的夜空所取代。

周圍的景色開始變得朦朧起來,“百年”隨著微風輕輕搖晃著,月光如水灑滿大地,斑駁樹影婆娑。

“那就明天回學院吧。”虞歸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