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聲呼喚道:“爹爹,我回來了。”爺爺聽到我的聲音,立即放下手中正在翻閱的醫書,從房間裡快步走了出來。

他一眼便瞧見了我頭上包裹著的布條,神色緊張地湊上前詢問道:“你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難道是跟別人打架弄傷的不成?”

聽見爺爺的詢問,不知為何,剛剛已經不再疼痛的傷口,突然間又開始隱隱作痛起來。我不敢怠慢,趕忙如實地將下午所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向爺爺講述了一遍。

爺爺心疼地揭開包紮,仔細檢視了一下我的傷口,發現僅僅是輕微的擦傷,並無大礙後,便默默地重新幫我包紮好。

然後他開口說道:“不是早就跟你講過,出去玩耍時一定要小心謹慎嗎?你瞧瞧你這磕傷的樣子,要是萬一破相了可如何是好?”

我有些委屈地輕聲嘟囔道:“我自已已經很小心啦,都是那隻蟄羅太過狡黠了。”

爺爺滿是寵溺地笑著回應道:“好好好,就是蟄羅狡猾,行了吧,你去看看書吧,我去準備晚飯。”

此時此刻的我,已經認識了許多文字,但仍有不少字雖然認得卻並不理解其含義。然而,這並不會妨礙我閱讀、背誦它們。我的記憶力可是相當出色的呢!

走進房間,我拿起那本尚未讀完的《傷寒雜病論》手抄本,走到窗邊的書桌前坐下,繼續沉浸其中,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

感覺才過去沒多久,爺爺就喊我吃飯了。晚飯還是中午剩下的飯菜,但爺爺用鍋重新熱過一遍。到了晚上,爺爺會像往常一樣小酌一杯白酒,然後我們祖孫二人便開始用餐。

飯後,爺爺會幫我準備好洗澡水。其實,我早已學會獨立洗澡,但因為今天身上有傷,所以爺爺特地過來拿毛巾幫我擦洗身子。待爺爺幫我洗完澡後,囑咐我不要亂動。

接著,他將水倒掉(那個年代,人們通常在房間裡放置一個大木盆用於洗澡。房間的一角有一個通向天溝的篦子,洗完澡後只需將水倒入篦子內,水便會順著天溝流走)。

轉過身,爺爺又翻找出棉花和布條,仔細地為我更換額頭上的包紮。完成換藥後,爺爺便去收拾碗筷,並洗漱一番。而晚上,我是與爺爺同睡一張床的。

換完藥的我躺在床上,突然想起下午學芬曾提到,她奶奶家那邊沒有蟲蟻出沒。我心想,爺爺如此博學多才,必定知曉其中緣由。於是,我滿心期待地等待著爺爺忙完手頭的事情,好向他請教這個問題。

沒過多久,爺爺就來到了房間之中。只見他先是揮動著手中的蒲扇,將蚊帳內的蚊子驅趕出去,然後仔細地用被子將蚊帳的邊緣壓好,確保沒有任何縫隙之後,這才慢慢爬上床並躺了下來。

看到爺爺已經躺下,我終於鼓起勇氣開口問道:“爹爹,為什麼學芬奶奶家那邊既沒有螞蟻,也找不到蚯蚓呢?”

爺爺聽到我的問題後,微微一笑,然後緩緩地對我說道:“這個嘛,說起來可就話長咯!你應該知道咱們村子後面的那座山吧?從高處俯瞰下去,整座山就像一隻巨大的烏龜殼一樣。而學芬奶奶家以及她家後面的那一片區域,恰好就在烏龜的脖子位置。你再看看學芬家前面的那口水井,那裡其實就是烏龜的鼻子所在之處。在咱們整個村子裡面,只有那口水井中的水呈現出白色,這是因為那是烏龜的鼻涕。”

聽完爺爺的話,我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忍不住追問道:“那既然是鼻涕,這樣的水還能喝嗎?”

爺爺摸了摸我的頭,笑著回答道:“當然可以喝啦!這地脈的鼻涕可不像人的鼻涕那樣。至於為什麼那裡沒有蟲子,那是因為烏龜的脖子總是會動來動去呀,小動物們,包括小蟲子啊什麼的,感應器官最敏感了,所以它們就都不喜歡那裡了呀。”

“是這樣子的嗎?”

“嗯,是的,以前在那裡還有一座廟的(村子裡習慣將所有非家族性質的祭拜場所統稱為廟)。那座廟的建築材料很特別,全是一種我們這兒從未見過的黑色石頭砌成的。當年破四舊時,人們推倒了那座廟,並開始挖掘地基。結果,他們竟然真的挖出了一口棺材和九大缸的銀元。銀元寶自然被充公了,但據說當時在場的有人偷偷藏起了幾塊。棺材被開啟時,散發出一股濃烈的清香,香氣飄散得很遠,甚至持續了有三天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