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神州四分,東有畢月,北有太嵩,南有亢金,西有格瑪。

其中亢金最為國富兵強,勢力強盛。

繁華金都,人群川流不息,鬧市袂雲汗雨,人聲鼎沸。

街中一輛馬車勻速前行,紅玉木精巧製作的輢,漢白玉的車頂,鑲金嵌寶的窗牖,馬車優美垂挽的錦緞,無不在向世人彰顯主人身份。

再無眼力見兒的人紛紛避開,這輛馬車是當今襄王爺家的。微風拂動縐紗,路人憑藉縐紗飄動之際,目光利索的能探究到馬車裡襄國公的長子龍少慕的俊顏。

“佳人春滿園,公子世無雙。”

便是稱讚在整個京畿皇都,龍少慕風度翩翩俊美無雙的地位。

在街道兩旁,茶樓酒肆林立,客棚滿座。

此時,二樓雅座包廂裡,坐著兩位衣著不凡同樣華貴的中年人。

西北方位靠窗而坐的男人,約五十歲光景,頭鬚髮白,一雙眼睛卻是鮮見的墨藍色,此時正饒有意味地看著那輛馬車:“聽說這龍少慕生長得俊俏,卻慣來浪蕩成性,蠻橫無禮。可真正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坐在東南方位也臨窗而座中年男人,面相豐腴,體態發福,穿著華貴常服,言談舉止卻有朝廷官氣:“繼兄初來亢金,卻對金都甚是瞭解。這龍少慕是襄國公龍伍彥的兒子,龍伍彥又是當今聖上唯一的親胞兄。有這層關係飛揚跋扈自然有底氣。”

繼靈笑著問道:“有傳聞亢金專門設有的言諫官,不怕奏彈不實,只怕不忠於職掌。皇親國戚中,這等損害亢金皇威,風紀不佳之人,為何無人彈劾?亢金王朝不是歷來有諫官千日無所彈劾就要撤職的律例嗎?”

“你有所不知,那襄王爺龍伍彥駐守邊疆戎馬一生,如今七十歲的古稀高齡在朝上仍然秉公執法,毫無私坦,在朝廷是出了名的和氣謙卑,與文武百官相處融洽,毫無傲慢之兆。

無奈生了這麼個逆子,常年在外惹是生非,自古仕途道遠,誰能不留後路?論人緣情面,知情者也大多會給襄國公一份薄面不與龍少慕計較。何況這龍少慕也是有分寸的,欺壓無禮也是點到即止,並非到了劍拔弩張不可迴旋之地。”

“哈哈哈!”繼靈朗笑失聲,“原來如此!尚書大人所言極是,今日長見識了。”

馮正言在亢金東府任命尚書,官銜居二品宰相之位,差職執行官。“繼兄言重了,久居山中,自不知世間是非曲折。這也不奇怪。來,喝茶!”

繼靈品了一口茶,點頭讚道:“這茶入喉回甘,茶水綿軟,柔和爽口。好茶。”

“繼兄喜歡,我讓人備幾盒送去府上。”

“尚書大人太客氣了。”

“想當年進金都趕考,途中遇歹人搶去盤纏,當初若不是繼兄慷慨解囊之恩,哪有我的今日出將入相之榮?”

“十年過去了,想不到尚書大人還得記當年那些芝麻小事。”繼靈微微一笑,緊接著說道,“既然尚書大人是自已人,那我也就不瞞你了。此次來亢金並非遊山玩水,而是有要事在身,屆時還需你牽橋搭線,幫我引薦一人。”

馮正言好奇,“引薦何人?”

“襄王爺。”繼靈說。見馮正言一臉不惑,他抬手,兩人起身耳語一番。

馮正言聽完低頭沉思,點點頭。

“眼下倒是恰好有此機緣,三天後即是馮某的次女及笄之禮,屆時盛邀襄王爺父子上門觀禮即可。”

次日,馮府差人送去邀請函。

襄王爺素來潔身自好,獨善其身。從無應酬慣例,拉幫結派。因此,國公府中程總管將請帖送來書房時,襄王爺看也未看,擺手道:“你派人送去祝賀禮即可,不必知會我。”

程總管側立一旁,出言提醒:“世子長相俊美,家門顯赫,回府這段時日,招搖過市,無人不知曉襄國公家的世子回金都了。世子這等大好年華,按常理說媒婆說親踏斷門檻,如今卻門庭冷落。世子尚年輕,自幼散漫慣了,他自然是不以為意。可王爺您不能不為他籌謀啊。”

襄王爺抬眼瞅了程總管老半天,放下手中的書卷。“按程總管的意思,馮正言發來請帖,有意結親?”

“這是小人猜測。無論馮家有無此意,這不失為一個主動出擊的機會。”程總管見襄國公態度有所鬆動,便再進一步勸說:“成家方能立業,眼看金都其他適齡公子們均已成婚,日益沉穩練達。在各自領域裡節節高升,大顯身手。世子十年遊學,如今學成歸來,也需早日謀劃前程。王爺您已古稀,又能庇廕世子到幾時?”

似乎被程總管最後一句話戳中了心事,襄國公斂眸略思,沉吟道:“帖請留在這裡,你喚慕兒來找我。”

“諾!”程總管施行一禮,退出房中。

不久,龍少慕出現在書房。步履輕快,走路帶風,自帶一股不羈與灑脫。

“爹,你找我?”他走過來,細細打量桌上的物件,這十年沒在家裡,遑論父親的書房了。瞧見什麼都是新鮮,拿起桌上那捲竹簡。

“您居然還看竹書,爹不愧是兩朝元老,連書籍都跟旁人不一樣。”

“放下,別亂動。”龍伍彥瞧他沒個正形就頭痛,故意問道:“回來多久了?”

“您這是明知故問。”龍少慕在旁側椅子上坐下來,左腳擺在右腳上,自顧自的斟茶,“打我一回來,您就派人寸步不離的跟著我,每日我幹了什麼事無鉅細報備給您。今天賭了幾場牌,跟哪個姑娘打情罵俏,欺負了幾個人......您要是實在不記得,取出那些手札數一數共有幾張不就清楚了?”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龍伍彥氣得鬍子直顫。

“您派來的人做事也沒避著我,我知道不很正常麼?”俊顏漫不經心的喝茶,一副頗為樂在其中的神態,“叫我來所為何事?良宵苦短,我還約了人夜遊。”

龍伍彥胸中一滯,黑著臉訓道:“皇上念我常年駐守邊關,你娘又去世早,他將你視為已出,格外恩寵。一年前知道你就要學成歸來,早已到了當婚年齡。

他替為父在朝中替你物色了一圈,侯門貴女、書香名流想出各種法子婉拒。願意接近你的就剩那些勾欄瓦舍裡的女子,你還自詡風流,不以為恥,反而引以為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