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鬼域之行很順利,甚至可以說是輕鬆,中間甚至還有上來獻殷勤的小鬼問他們需不需要引路。

予懷實在是被她時不時投過來的目光打攪的心神不寧:“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這樣。”

江沅一副不相信的神情:“可是他們喊你鬼王大人。”

予懷:……

“我只是殺了上一任鬼王,並沒有答應當他們的鬼王。”

江沅露出瞭然的神色:“所以都是他們自作多情,希望你能一直都不想當這個鬼王。”

……

晚上,他們出現在了新修的屬於鬼王的宮殿內。

江沅:“我們只是借宿,並不是主人,知道嗎?”

予懷熟練的使喚小鬼給他們端上晚飯,配合的附和:“嗯。”

因為取下紫藤草的過程很順利,距離秘境約定的關閉時間還有三日,她決定就在這裡使用紫藤草,處理掉蠱蟲。

蠱蟲一日不除,被控制的隱患就依然存在。

在晚上,房間裡只有她一個人的時候,她取出來新摘得的紫藤草。

紫色的小花因為上面的露水在燈光下呈現一點夢幻的光彩。

光看外表絕對不會將這樣美麗的小花和殺人的劇毒聯絡在一起。

江沅輕輕摘下一朵花瓣,然後含進嘴裡。

甜的。

像是沾滿花蜜的甜。

然後她彷彿渾身赤裸被扔進了寒冰裡,血液彷彿無法流動。

世界一下子按下靜止鍵,她聽不到任何聲音,渾身開始結一層薄冰。

咚!

因為失去平衡能力,她從板凳上栽倒在地。

等她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已被抱在予懷的懷抱裡,這是一個很有溫度的懷抱,他的身體在冒火。

等等,冒火?

予懷渾身冒著幽藍的火光,本就深邃的五官在這火光的照耀下顯得十分神秘危險,眼尾上的痣彷彿也燒起來了。

他太瘦了,懷抱都有些硌人,江沅不安的動了動。

“別動!沒有人護法就敢自已服用紫藤草?”

她安靜了下來,剛才的動作讓她發現自已的衣服全部都溼了,而她本人還覺得只是外表化凍了,面板下面還都是凍實的。這感覺是在有些不太好,她往予懷的方向又靠了靠:“火再大一點,衣服溼的好難受,等衣服幹了再小火慢烤如何?”

予懷:……

“不要提這種奇怪的要求,大火隨時都可以燒死你。”

江沅把腦袋枕在他的肩膀上:“好吧,鬼域沒有什麼溫泉嗎?煮的應該比烤溫和。”

予懷:……

“閉嘴。”

————

等她再一次醒來的時候衣服已經被烘乾了,人平平坦坦的躺在床上,裡裡外外都徹底解凍了。

最最重要的是蠱蟲已經消失了,那一股牽制她的力量消失了,除了沒有洗澡以外都非常完美。

她使喚外面自覺的守衛小鬼給她打了一盆水,舒舒服服的洗了一個澡,然後出門去找予懷。

在一處斷壁殘垣找到了他,四周全是廢墟,有一個很高的柱子半倒不倒的傾斜著,他就坐在柱子最頂端。

他不知什麼時候換了一身黑衣,幾乎要融進夜色裡。

江沅走的很輕,但是沒有掩蓋風聲,在他旁邊落下:“我們該回去了。”

予懷沒有正面回應她,反而聲音很輕的問了她一個問題:“你應該想起來了吧,那些記憶。”

江沅點了點頭,那些被幹擾的記憶,此時已經全部顯現。

就只能說沒得洗,雖然大部分都是江聽風給她下的命令,但是執行大多還是她自已的意志。

就比如說,讓沐紀明和予懷交換身體只是因為江聽風要她去找一個純陽一個純陰的人,這樣的人十分罕見,她找了很久。

像他們兩這種相剋的身體和精魂的例子更加罕見,她頓時起了興趣。找了那麼久她也早就疲憊了,看到他們兩頓時就想到了這樣作弊的方法。

當時的她真的不是什麼好東西,直接粗暴的使他們交換靈魂,兩個人都活下來了也算是個奇蹟。

帶走予懷也是出於她的私心,她的確是看中了這孩子的皮囊,加上純陰魂體非常有助於女子修煉……

沒有什麼愛情,單純的饞小弟子的身子。

從一開始就沒安好心,把他當爐鼎養。

好殘酷的現實,令人絕望。這讓她該怎麼面對之前撒的謊?

予懷的棺材板都蓋不住了。

江沅沉默了半晌,給出了最真誠的方案:“我們一起去殺了掌門,然後我任你處置,只希望你能消磨掉這些仇恨,慢慢折磨我也是可以的,等你消氣再殺了我。”

予懷沒說行也沒說不行,他凝視著江沅,眼睛裡有悲傷無助,有迷茫,還有一絲掙扎。

“走吧。”

江沅一直在等他的決定,心情被吊得上上下下的結果就換來這樣一覺輕飄飄的走吧,讓她實在摸不著頭腦。

“你同意了嗎?不可以騙我,要不我們籤一個血契?你能保證不去傷害別人嗎?”

予懷突然停下腳步,江沅一下被他反方向甩開。

她又倒退幾步,保持和他平行。

予懷的聲音格外不耐煩:“你好吵。”

江沅:……

逆徒!

————

距離秘境結束還有一日,江沅覺得現在趕在大家回門派之前執行計劃比較好,門派人越多,對她反而不利,於是她給沐紀明發了一個玉簡,簡明把自已的擔子交給他之後就和予懷直奔門派而去。

路上這幾日,予懷顯得格外沉默,並且不同尋常的是,他開始每天晚上都會等江沅睡著後離開一陣子。

回來後氣息會變得更加陰沉幾分。

第二日江沅就發現了他的不對勁,於是晚上她就多留了一個心眼,悄悄地跟在了他的身後。

她看到了他聚起一個陣法,然後四面八方的鬼魂向著這裡聚集,四周的溫度都下降了些許。

然後予懷將他們全都吸食了進去……

江沅驚訝的捂住了嘴。

她很確定自已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是他卻敏銳的向她這邊看過來。

然後下一秒她的脖子又被掐住了。

這該死的熟悉感……

剛吸食完惡鬼的予懷眼瞳是漆黑的,裡面似乎不帶任何感情,只有無盡的黑暗。

“被發現了呢。”

他輕輕開口,如同索命的閻王。

這次江沅還算有還手之力,但她不願意刺激予懷,只是掰著他的手,確保自已還能呼吸。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他的眼睛幾乎全部變成黑色,面色慘淡的白與這黑色反差明顯,令人不敢直視。

他湊近江沅,就在她以為他要咬下她一塊肉的時候,沒想到他只是輕輕觸碰了她臉頰一下,就立馬快速退開了,像是一個蜻蜓點水的吻。

隨後予懷立馬鬆開她,眼神恢復清明:“睡不著就繼續趕路吧。”

江沅扯住他的袖子:“那些惡鬼……”

予懷彎了一下嘴角:“不然你覺得我的鬼力是怎麼來的?”

江沅皺眉:“等解決完那些你就不要吸食厲鬼了,我可以自廢法術,不會讓你吃虧的。”

“好。”

他沒回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