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沅知到自已大概沒多少時間了。

她摸了摸上次和野狼搏鬥的時候留下的疤痕。很醜陋的一條,像打在身體上的補丁。

天氣依然沒有回暖的趨勢,風雪依舊交加,但是肉湯卻愈來愈稀,一個人只能分到一碗水加上一小塊肉。

洞穴裡的人也越來越多,大家都貪戀著一點點火光,切身體會到寒冷就再也離不開火源了。

還有因為爭搶離火堆近的地方而打架的,這些人一律被視為吃得太飽了,被禮貌的請出去。

江沅坐在門口看著天空以及飄落的雪花,垚走過來坐在他身邊:“怎麼不吃飯?”

“沒什麼胃口。”

垚態度強硬的把碗塞過去:“如果你是因為想把食物留給其他人而自已捱餓的話,我會把他們都趕出去。在我心裡,你能吃飽才是最重要的。”

江沅把碗放到嘴邊卻沒張口,還是呆坐著。

隨後過了好一會兒,碗裡已經不再冒熱氣了才開口:“我真的吃不下,垚,我們能堅持到春天嗎?”

他接過她的碗,給她揉著有些抽搐的手背:“當然能,已經到二月了,現在算是春天。”

她把腦袋靠在他的肩上:“嗯,明天,明天就把最後那一塊燻肉拿出來吧。”

他第一次有些猶豫,不想那麼聽江沅的話了。他慢慢放下她的手生悶氣。

她鑽到他的懷裡最後一次吻他:“相信我,馬上冬天就過去了。”

他毫不避諱的當著所有人的面,霸道的吻回去,急促而激烈,完全沒有半點清澈獸人的扭捏了。

垚當然無條件相信她,只是所有人都可以熬過冬天,那她呢?她頗具抽離感的語氣讓他格外不安。

角落裡森死死的捂住一臉震驚的狐狸少女的眼睛。

“放開,你幹嘛!”

“小傢伙,別看了。”

果然如她所說,不到三日,天就放晴了,一夜之間,冬天就結束了。

那些惶恐不安,飢餓懷疑的心情全在陽光裡消失無蹤,洞穴也終於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

垚抱著她不想撒手,雖然飢餓,但是他一刻也不想離開她,她看起來不是很好。

昨天晚上睡覺的時候,她突然就呼吸急促,她喚她起來,給她順氣才好一些。

他真的很擔心,只要一讓她離開視線,她就會消失不見了。

江沅卻看起來不像是生了什麼病,臉上沒什麼痛苦的神色,反而語氣溫柔的說要給他看點東西。

她拿出去年找到的一些稻米的種子,是她在收集乾草的時候發現的,本來想親自傳授給大家,現在看來只能靠垚了。

她去取了一些曬乾的種子,經過了一個冬天,它們應該更加嚮往發芽了。

她拿著這些種子事無鉅細的給他講怎麼種,以及來年可以將收穫的種子儲存起來,或者分給其他人,繼續播種,就永遠也不會害怕冬天了。

然而唯一的學生看起來並不配合,他裝作聽不懂的樣子,反覆強調:“沅,我不會的,你得陪我一起。”

她抬手,哄小孩一樣拍了拍他的腦袋:“垚,我說過我是神女的吧,我不能在這裡待太久的,剩下的是我交給你的考驗,如果做的好,去天上你還能見到我的。”

他表情執拗,“我陪你一起。”

江沅轉過頭,佯裝生氣:“如果你做不到我說的我不會再見你。”

等了半天,沒有聽到垚傳來動靜,她以為他還要討價還價一番的,這是要和她比誰脾氣大嗎?

她轉回頭,想教訓他一番,結果卻發現他垂著頭,眼睛裡蓄滿了淚水。

………

從來不會哭泣的獸人因為她而忍不住淚水。

江沅心軟了,這些確實是她強加給他的,她捧起他的臉哄他:“別難過,垚,我會很快找你的。”

她劃開自已的手在他手心印上了一個印記。

垚覺得自已的手心發燙了一下。

他拉著她的手吻了一下:“不許騙我。”

“好。”

時光機嗷嗷叫著出現,吵得江沅腦瓜子裡都有回聲了:“江沅!宿主!你在幹什麼!這種世界你怎麼能用這種東西!快跑!”

下一秒,她失去了意識。

時光機:“你怎麼會還記得這些?宿主,你怎麼能在普通世界亂用法術?我明明把記憶抹掉了這些怎麼還能記得,是我的能力出問題了嗎?不可能啊。”

江沅覺得他要是有實體應該急的來回踱步了,因為聲音一會兒在左邊一會兒在右邊。

她叉腰:“你有沒有聽說過肌肉記憶?你為什麼要清除我的記憶?說不定我有記憶就不會亂來了呢?”

時光機的聲音陡然拔高:“不清除記憶你只會更亂來!不行,我得去查閱一下資料,看看肌肉記憶怎麼去除。”

隨後江沅就覺得自已被推出去了,應該是又開啟了下一個世界,耳邊傳來時光機的叮囑:“這次我們去高階世界,你學了這個世界的法術說不定就會忘記那些不該用的。哼,擾亂了世界秩序這次會很難,你求我我也不會幫你的!”

她剛想反駁它:靠你不如求神拜佛。

眼前就一陣刺眼的白光,睜眼發現自已正壓在一個少年身上。

……